第九百六十二篇 论辽代幽云十六州的汉人问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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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辽代白釉皮囊式鸡冠壶。
图2 熊形玉佩件,1978年赤峰巴林右旗白音汉苏木友爱村辽代窖藏内出土。
(续)
第三章、宋朝对于幽云汉人的态度
一、宋朝民间对幽云汉人的态度
在辽朝汉人群体受到歧视的同时,与辽并立长达165年之久的北宋,作为统治着汉族传统居住区域的中原王朝,其对幽云汉人的态度也是一个颇值得注意的问题。整体来讲,从朝官到庶民,宋人对于辽朝治下幽云地区的汉人普遍抱有一种排斥的态度。
幽云汉族在入辽前的民族性格,对宋人来说并不陌生,宋初包括名臣赵普、宋琪、吕端、毕士安以及勇将田重进、刘廷让、李怀忠、李汉超、高琼等在内的许多文武官员都是出身幽云。宋人对此多表示钦佩,欧阳修就曾赞叹地评论同僚“幽燕俗劲武”。
但事情却不是一成不变的,当幽云十六州的汉人成为辽朝属民之后,其不仅在性格方面,而且在生活习俗上也开始发生全面的“胡化”,这逐渐导致了宋人对其态度的变化。在宋人看来,那些生活在“敌境”之中、着“胡服”、用“胡礼”、习“胡俗”的人,于己来说完全是一种异类。在宋人和辽朝的幽云汉人之间往往缺乏必要的认同感。曾于金朝任少卿的“汉儿”李愈就在接待宋使时诉苦道:“女真、契丹、奚皆同朝,只汉儿不好。北人指曰汉儿,南人却骂作番人。”可以说比较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情况。
天祚帝时期,辽朝内忧外患,对金战争导致幽云汉人的兵役等负担陡然加重,使得“燕民亦叛”。其中的叛民首领之一董才向北宋请求支援,这立刻在宋廷内部引起了争论,而且还出现了有人“为(蔡)京言:南北通好久矣,今信一叛虏之言,而欲败百年之盟,不可!”的情况。这里就可以看到,尽管董才自称扶宋破虏大将军”,尽力表现自己投奔宋朝的诚意,可是宋臣却仍称之为“虏”,并不将其看作己辈中人。
政和八年(1118年),宋廷积极准备北上攻辽,以收复幽云地区,安尧臣上书劝阻曰:“臣闻中国,内也;四夷,外也。忧在内者,本也;忧在外者,末也。夫天下有外惧,无内忧,盖自古夷狄之于中国,有道未必来服,无道未必不来,……安危之机,不在于夷狄之服叛去来也。”这里丝毫未提幽云地区多为汉人之事,而是将其统统称为“四夷”,认为是天下之“末”而非“中国”,明确地表达出了将幽云汉人和契丹一道视为“番夷”的态度。
在金宋的联合作战中,宋军表现极差,只得到了涿、易两州,而其他山前和山后地区全部落入金军之手,后来金军北撤时,山后的朔、应、蔚三州守将叛降宋朝,而在金军返回之后,其又复叛至金,对此宋人蔡鞗记曰:“于是虏将率之以归金人”。这些旧辽守将都为汉人,可在宋人的笔下却全变成了“虏”。
有见识的士大夫尚且如此,下层军民自然更不必说了。北宋在与金朝反复交涉并招降纳叛、终于得到燕京一带和山后朔、蔚等州后,“谭稹初至燕山,闻常胜军恣横,药师辈不为约束,稹虑生事,奏朝廷,乞于河东别创一军,分作权势,如云朔之人,以五万为率,屯于州县要径处,号为义胜军,令李嗣本耿守忠为帅。欲俾常胜军有所畏惧,朝廷从之。既而嗣本守忠选归朝人中少壮者,籍其姓名,其月粮衣赐,倍于他军”。这支“义胜军”本是宋朝用来牵制以辽东京道汉人、渤海人为核心、杂以南京道汉人的“常胜军”,而招募的一支纯粹的幽云汉人军队,但其后来却遭到了宋人的白眼。“初,宣抚司招燕云之民,置之内陆,如义胜军等,皆山后汉儿也,实勇悍可用。其在河东者,约十万余人,官给钱米赡之,虽诸司不许支用者,亦听支使,久之,仓廪不足,以饥而怒,出不逊语。时我军所请,皆腐余,亦怨,道路相逢,我军骂辱之曰:汝番人也而食新,我官军也而食陈,吾不如番人耶?吾诛汝矣!汉儿闻之惧”,当面以“番人”来辱骂幽云汉人,可见宋人视其“非我族类”的情绪之强烈。反过来,这也使无法在宋人那里找到认同的幽云汉人“其心益贰,俟衅且发”,导致后来义胜军在金宋战争中的背叛。
二、北宋朝廷对幽云汉人态度的两面性
(一)以幽云汉人解放者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