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冬卷•散文篇】《六月六 ，吃焦焦》||邹仁龙
《当代文学家·2020·瑞冬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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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 第54期，总第3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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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风味··
六月六，吃焦焦。这似乎成了儿时记忆的一个永恒标记，并且比之五月五吃粽子，七月七开天门更有别趣。
记忆很神奇，就像是老家的小溪河网，勾联着，交叉着，相互串联。亦像张蜘蛛网，等待着一只馋虫醒来，浑浑噩噩地像只没头苍蝇似的一头撞上……
味道，有时候也会串味。就像我现在每当喝一杯咖啡时，记忆就会不失时机地将咖啡那浓郁的焦香拉回到遥远的童年，强行地与心里珍藏的那份“六月六，吃焦焦时敛下的一丝焦脆麦香揉合到一起，并缓缓地，袅袅地绕于面前，勾唤着馋虫苏醒，使之馋涎欲滴。
后来移居苏州，让我更为难堪的是，江南的老太太们总是在我想起“焦焦”的这个节骨眼上，不合时宜地在窗户外叫着“黑芝麻糊哎”的吴语。那软侬却又穿透的叫卖吆喝，更加肆无忌惮地令心里的这份三尺垂涎雪上加霜！
“焦焦”，也称“糕屑”。是一种麦面炒制的“糊”。与南方的黑芝麻糊一脉相承的相像，别无二致的神似。
记得小时候家里做“焦焦”，母亲并不像其他地方的人家用面粉或糯米制作。而是直接用洗净的小麦置于大锅中翻炒。随着灶膛中火苗的舞动，麦粒也于铁锅中由黄红色渐渐的变成了焦褐色。直到炒出焦香的味道，但却不能炒煳。然后母亲再用小石磨磨成粉，便成了“焦焦”。
此时，四溢的焦香、麦香早已弥漫于家的每个角落。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总是会抢先抓起一把，干巴巴地便塞进了嘴里，有时也顾不得呛。
“焦焦”加入一点点红糖，用开水冲成一碗稠稠的、稀稀的粥，因为麦麸颜色的缘故，看上去这香喷喷的‘焦焦’像极了现在的速溶咖啡。就着热腾腾的热气闻一闻，再用唇就着碗沿转着圈吸吮，那味道真是好极了！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将“焦焦”和成厚厚的“糊”，厚实实的堆在碗中，让它积成冰激凌的模样，然后再心满意足地填充口福。最后还不忘了用食指在碗底刮一刮，扫净所有的剩余。后来听说吃了还能多长肉，可我吃到现在还是苗条如旧……
六月六，吃焦焦。起初只是汉人在这个大热的伏暑节气中看谷秀，抽穗、开花时用来祈福的仪式。庄稼的长势，是否吐须秀穗，这才是农家人心中最牵挂的。在庄稼人的心里，禳灾祈福的同时，总是难免伴随着一种焦虑的心理，于是乎，便将这种焦虑演变为一种食物，再用火烤成了一种“糊”，再用嘴将“焦焦”消灭之后，而获得的一种短暂心安，片时的高枕无忧。
儿时的我并不懂得这些乡民的远虑近忧。我只知道“焦焦”确是一种美食。而且是一种非常方便的美食。在那个年代，并不知道“咖啡”为何物，也尝不到“南方黑芝麻糊”。当第一次听到邓丽君所唱的《美酒加咖啡》的歌曲时，我还一直认为咖啡是苦的呢！至于从电视上的广告中听到“南方黑芝麻糊哎”的叫卖声时，我已经长大了，也懂得了焦虑的滋味。但“焦焦”的味道存之于心底却还是那么幼稚，一直像个未曾断奶的娃！
从农村的泥土里长大的人，也就这么点出息。总是念念不忘那些现代人觉得土得掉渣的食物。然而就是这个貌似咖啡，又像南方黑芝麻糊的“焦焦”。我们在小时候也只能在六月六这个晒伏的“天贶节”（又称天赐节）的时候才能享受！
季节的脚步声，在儿时的记忆中，总觉得它走来时是伴着快乐一起到来的。从过年起，再到正月十五，二月二，三月三，五月五，六月六。直到吃了焦焦后一年一年的长大才知道，这一步一步的脚步声，每一步都透着农民的沉重。
每一段记忆，都有它的平仄。每一个季节，都有一个故事。六月六，吃焦焦。似乎成了一个永恒的儿时记忆。但季节的脚韵依然在周而复始！而“焦焦”的味道我至今也未曾忘却。因为我已然习惯了在每天的天亮，日出的晨曦时，还时不时地将“焦焦”与“南方黑芝麻糊”掺和到一起，再加上一匙咖啡，调和成一碗岁月的稀饭。在这个自己让自己努力变得自适通达起来的时候品尝，那味道好极了！
作者简介：
邹仁龙，公元一九六四年五月一十生于水乡兴化，现居水乡姑苏，水是魂，乡是家……
入过职，下过岗，上过山，下过乡，经过商，务过工…..
曾有小说，诗歌，散文作品发表于《海外文摘》，《泰州日报》，《芙蓉国文汇》，《品诗》,《作家》微刊，《当代文学家》，《神州文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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