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延令的凡人传奇(连载三十一)
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在这里跟你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吟哦娱笔,抒怀述志,点情碰心......
第三十章遇知音罗曼识湘姐 躲兰娣罗帐探禁果(3)
驮着美人归,杏雨自然很开心。
路上,杏雨有点不解地问湘雪,说是人家知青插队劳动都“脱胎换骨”了,变得又瘦又黑,她为何还像雪一般的白皙?瘦倒也是很瘦的,是又瘦又白。湘雪一听就笑了,她说她是天生的白胚子,是晒不黑的,再一点她因身体单薄,干不了重活,所以除了参加种树、摘果的劳动,其他就多在寨子里搞搞报表宣传和扫盲等工作了。她告诉杏雨,她在体力活上还是受照顾的,最大的困难是在生活上,吃不好也吃不饱,喝的多是玻璃汤(放了点葱和飘着点油花的盐水汤),住的是可以在屋里数星星的破竹棚,夏天不仅受蚊子叮咬,还常有蛇钻进来咝咝地吐着信子,吓得她提心吊胆的,常常哭鼻子。她说在那里她有“三怕”,怕蚊、怕蛇、怕喝玻璃汤。当然,那里也有她的爱,那就是边陲的美丽的自然风光,特别是香格里拉和西双版纳的如画风景常令她陶醉其中。他们就这么地谈着,不知不觉地,杏雨的车竟到了家门口了。
成儒正在家,他见杏雨用车带了个白净俊俏的姑娘回来,知道这姑娘便是翠莲说的王通讯的外甥女李湘雪了。所以,他赶忙迎至门口说:
“湘雪姑娘,欢迎你!”
“李伯伯,给您添麻烦了!”
这时江英和海英都从后屋走了来。杏雨忙向两位妈妈介绍说:
“妈妈、大妈妈,这是卫生局王叔叔的外甥女,和我是本家,叫湘雪,比我长两岁,是我的姐姐,从云南转到我叫这儿插队落户来了。”
“好啊,雪儿姑娘,我叫是一家人啊!快到后屋坐坐!”江英说。
“真是天上掉下的个仙女哟,雪儿姑娘,看你细皮白嫩的,到我叫这里来,怎过得惯哦?”海英见湘雪长得漂亮,很是欢喜,不由赞叹而爱怜,所以随后又说道,“你就不要去什么知青点住了,那里的几个人都走了,你一个姑娘家住那儿我叫怎么放心?就在我家住下吧!遇到不便,也好有过照应。”
“谢谢两位大妈!来时张阿姨就告诉我说两位妈妈是多么地善良,也是她要我称你们大妈的,我遇上你们两位好大妈是我的幸运,只是真的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好过意不去啊!”湘雪感动而激动着,她充满感情地说道。
“我说湘姐,你怎么又客气起来了,我不是说了不要见外,到了我家就跟在你自己家一样嘛!这样吧,你的床铺就安在我大妈妈后面的房间里;我呢,就搬到我妈妈房间后的小隔断里,你看行吗?”杏雨插过话说。
湘雪笑了笑道:
“好吧!我就真不见外了,不说客听主便,我是姐听弟便了。”
大家一听,都笑了起来。
这时,成儒点了支烟,吸了一口,才逮着机会悠悠地说道:
“雪儿啊,你看你一来,我家就热闹了,他叫都争着跟你说话,我竟插不上嘴了,我可是要跟你说正事儿呢!”
“李伯,你说,我听着呢!”
“到这儿呢,风啊雨的由我叫挡着,你就放心了。你身子骨弱,下不了地的,就还干你的老本行,到大队的厂里抄抄报表,参加大队团支部工作,抓抓宣传和扫盲,这样的干上两年,干出点成绩也好招工上去或上大学去的。伢儿呀,要有信心,困难总是暂时的,好前途等着你们呢!还是我常提的**的那两句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雪儿呀,你可要记住哦!”
“李伯,我记住了。”
这天晚上,湘雪给她妈妈和她舅舅还有翠莲阿姨,各写了一封信。信上写了成儒一家人的热情和成儒的话,也写出了她的感激。信写好后,不知为什么她的鼻子有点酸。终于禁不住,泪,还是流淌了下来。
湘雪睡的大隔断原先是明仁的房间,前面是海英的房,杏云未出嫁时一直跟海英睡。后来明仁结婚,他的房就与海英调了一下。明仁归宗后,海英又搬到了前面,后面就由杏雨做房间了。现在杏雨挪了出去,这房间便变成湘雪的了。海英说,前屋现在宽大了,不养牛,石磨也不用了,以后整理一下,隔上间屋做她的房间,腾出她原先的房做新房让给杏雨结婚。只是现在湘雪睡的这房没房门,杏雨新挪进的小隔断也没房门,江英怕湘雪不方便就给她安了个布门帘。湘雪倒是很满意的,她觉得这样蛮好的,城里住房挤,也就是这个样,而且这比在云南住的那个四周透着亮的竹棚不知要好多少倍了。
湘雪只要一掀布帘,便可以看到杏雨的一切。此时,她写完信,擦了擦流淌的泪水,忍不住就要想掀起布帘,看一看杏雨,看一看杏雨还有没有睡下。她没想到在张阿姨家能遇上这么一位谈吐不凡,举止不俗,长得又帅而且很懂得体贴关心人的小伙子。不知为什么,她第一眼见到他时几乎就被他吸引了,而且有点耳热心跳,这是她还不曾有过的感觉。她的目光与他的目光接触的一刹那,她的这种不曾有过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她甚至猛然发现他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不是一见钟情?这是不是一见如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彼此都从对方的目光中读懂了一种幸福,一种青春的甜蜜与浪漫,一种心会而说不出也无须说的东西。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初见她时称她为诗雪。发音相近的字听错了可以理解,异性初见时的慌乱与羞涩造成听话的错觉等等也都能理解,只是“诗”和“湘”的发音完全不同,为什么偏偏就将“湘”听成了“诗”呢?她不知道。于是,她就想掀起布帘问一问他。不过,她终于没有掀布帘。她想,也许他睡了吧?真没想到他也姓李,也许三百年前是一家呢,自己转来插队投亲,竟投到他家来了,正如他讲的那句古语“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这话还有什么意思啊?有什么意思呢?他不是以姐姐相称了吗?那还能称什么呀?是湘姐呢!她就这么想着,终于入了睡。
这边,杏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就是入不了眠。他同样没想到会在张阿姨家能遇上这么一位温情美丽,长得酷似诗雪一样的姑娘。《红楼梦》上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杏雨的大妈妈海英说,天上掉下个仙女来;而杏雨则在心里说,是天上掉下个湘姐姐呀!这个湘姐姐人长得这么水灵秀丽,可为什么命运偏偏于她不济呢?她父亲早逝,母女相依为命,年方十七竟又别家辞母,远去云南边陲插队落户而尝尽人间酸苦,这次来投舅舅随母,但与母相见相聚仍多在梦中,平日的无限思念只能凭托鸿雁传书了。如此的坎坷命运,真好似林妹妹,却又不是林妹妹啊!她是湘姐姐!她似乎看懂了风云残月,因此在她的脸上找不到林妹妹那样的悲怜与孤傲。她展现给人的尽是她的淡定、平和与温柔。或许因为她叫湘雪,则可把她与《红楼梦》中那个“湘江水逝楚云飞”的另一位女子史湘云一比,但她也不是史湘云。她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好姐姐哩!这是杏雨的心语。所以,他完全为湘雪的人品与气质所折服而倾倒,就像当初喜欢上诗雪一样喜欢上这位湘雪姐姐了。何况,这位湘雪姐姐长得也像诗雪,而且名字里也有一个“雪”字。呵,没有“血缘”倒有“雪缘”呢!这太浪漫了吧?!杏雨这么想着。
诗雪?诗雪现在在哪儿呢?毕业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没收到她一封信?难道她忘了夜自修停电的那一刻两人的手……?难道她忘了绿岛上的小树林里两人的心……?难道……她爸爸高升了,她全家高迁了,她也就真的远走高飞,一去不返,彻底地忘了我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家住农村的穷同学了?不,她不是这样的人啊!她是那种高贵在外表,热情在内心的人,她不但从来就没有因为我贫寒就看不起我,而且总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坚定地给我以帮助和支持,她怎么可能忘掉我哦?!也许湘雪就是她的化身,她怕我误会,一改她的高贵的初样,而现出她平和、亲切、温柔的本质,让我更加地喜欢,更加、更加地爱……
杏雨开始胡乱地想起来。像当初与诗雪漫步在小树林里幽会后回到宿舍时一样,先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满是雪呀雪的想着,然后就这么想着、想着,慢慢地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甜蜜的梦中,他的短裤又粘糊糊地湿了一片。
自从湘雪来插队住进杏雨家后,不知为什么,杏雨变得格外地精神起来了。杏云出嫁后,挑水、送肥等重活虽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且这些活都是要等他下班后才可以去干的,但他却干得挺有劲,挺利落的,竟忘了累是什么滋味。他干这些活,湘雪自然帮不上忙,可屋里屋外,旮旮旯旯她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让杏雨一家人每天吃饭进出都有着一份好心情。三位老人真的喜不自禁。
在他们的眼里,湘雪真像一位贤惠的新妇,但他们更把她看成是自己的闺女。他们觉得没有那份福气有这样的儿媳。因此在他们的欢乐中,总有着那么一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