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篇 辽代的“斡鲁朵”(宫卫)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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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兴安盟代钦塔拉辽墓出土的鹅衔绶纹织锦袍。
辽从始建到亡国,共有九帝两太后及一皇太弟一大丞相建有十二宫一府计十三个斡鲁朵(宫卫),《辽史·营卫志》有载,白纸黑字,一目了然,历来好像没什么疑问。但是,这十三个斡鲁朵(宫卫)作为辽国家的法定行政社区,它们分布于何处,却在辽史学界有不小的争论。当然,其中有一点到目前也已基本趋于统一:那就是当朝在世皇帝(包括在世的两太后一皇太弟一大丞相)的斡鲁朵(宫卫)行政社区,它们一年四季,是跟随着契丹皇帝往返移动于四时捺钵地之间,与辽内契丹四部行政社区一样,构成了一种移动的行政社区形态。正如《辽史·营卫志》所说的那样:“天子践位置宫卫”;“居有宫卫,谓之斡鲁朵”;“无日不营,无在不卫。”《辽史·国语解)亦云:“斡鲁朵,宫也。”因为斡鲁朵(宫卫)中的宫户也承担着对当朝皇帝的扈从和护卫职责。当前,辽史学界争论和分歧最大的,是斡鲁朵“宫主”死后的斡鲁朵行政社区分布问题。论争大体上分为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当朝皇帝驾崩(包括有斡鲁朵的两太后一皇太弟和一大丞相死后),他(她)们生前的斡鲁朵社区仍然跟随并扈从着新即位皇帝一年四季迁移于各撩钵地之间。另一种观点则认为已逝皇帝或太后、太弟、大丞相 的斡鲁朵(宫卫)行政社区,亦如《辽史·营卫志》所说的那样:“崩则扈从后妃宫帐,以奉陵寝。也就是它们已不再跟随即位的新皇帝四时捺钵迁移,而是固定于一处,社区内的民户担负守卫已故皇帝陵寝,并从事农牧和手工业生产,为皇室提供日常生活用品。笔者倾向于后一种观点。
其实,《辽史·营卫志》已很明确地指出了诸斡鲁朵(宫卫)行政社区的所在“固定”地点。如太祖弘义宫,“斡鲁朵在临潢府”,即今内蒙古赤峰市的巴林左旗林东镇以南一带;“陵寝在祖州东南二十里”,即今巴林左旗哈达英格乡石房子村西北的山谷中。太宗永兴宫,“斡鲁朵在游古河侧’,游古河今地不详;“陵寝在怀州东南三十里”,即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右旗岗根苏木床金沟。世宗积庆宫,“斡鲁朵在土河东”,土河即今辽西老哈河;“陵寝在长宁宫北”。长宁宫是应天太后的斡鲁朵,“在高州”,即今内蒙古赤峰与敖汉之间。实际上,世宗的陵寝应在长宁宫以东,即今辽宁北宁市(北镇)医巫闾山脚下。应天太后长宁宫,“斡鲁朵在高州”;“陵寝在龙化州东一百里”。穆宗延昌宫,“斡鲁朵在乣雅里山南”;“陵寝在京南”。穆宗附葬太宗怀陵,位置恰在上京城之南。景宗彰愍宫,“斡鲁朵在台鲁河”;“陵寝在祖州南”。景宗葬显陵,即今辽宁北镇医巫闾山下,故,位置应在祖州(今内蒙古巴林左旗林东镇西南)的东南方向。承天太后崇德宫,“斡鲁朵在土河东”;“陵祔景宗皇帝”。圣宗兴圣宫,“斡鲁朵在女混活直”;“陵寝在庆州南安”。兴宗延庆宫,“斡鲁朵在高州西”;“陵寝在上京庆州”。道宗太和宫,“斡鲁朵在好水泺”;“陵寝在上京庆州”。孝文皇太弟敦睦宫,“陵寝在祖州西南三十里”。女混活直和好水泺今地不详,而圣、兴、道三帝的陵寝均在庆州,即庆陵,在今内蒙古巴林右旗索博日嘎苏木以北约15公里的山中。笔者以为《辽史·营卫志》未载天祚皇帝的斡鲁朵地点,恰恰证明了辽代每一个斡鲁朵(宫卫)行政社区都有从移动形态向固定形态转化的事实,因为天祚皇帝是辽朝的最后一任皇帝,身未死国先亡,所以,他生前四时移动的斡鲁朵(宫卫)行政社区还没有固定于一地便已散亡消失,所以历史文献上也不可能留下它的所在地地址及名称。此外,《辽史·营卫志》所记诸斡鲁朵(宫卫)社区地址中有些已不详今地,但据分析,均应在潢、土两河流域的上京道东南之契丹腹地,且距皇陵不太远的地方(只是离显、乾二陵稍远些)。这一地区在辽代属亦农亦牧区,因而也为诸斡鲁朵(宫卫)内宫户从事各业生产刨造了条件。此外,有人会问:既然说固定之后的斡鲁朵(宫卫)有“奉陵寝”的职责,那么它们的社区驻地又为何与皇陵有一段距离(有的距离还较远,如显、乾二陵)?实际上,所谓斡鲁朵(宫卫)户“奉陵寝”并不是全体人员都去陵园守护,而是划拨民户并置设斡鲁朵所隶之州,使其成为“奉陵州”,如“奉”祖陵的祖州,“奉”怀陵的怀州,“奉”显陵的显州及“奉”庆陵的庆州等,这些州均在各陵附近,州中之民户即为“守陵户”,是由他们具体守护着辽代的各皇陵。
固定一地后不再移动的每一个斡鲁朵(宫卫)行政社区,均变成了拥有众多宫户(契丹族正户、汉及渤海蕃汉转户),经营畜牧业、农业及各种手工业生产的牧业集团和农业、手工业生产庄园。我们可以用一个“同心圆”来表示它们之间的关系:居于“圆”中心的,是组织、管理和领导该社区农、牧及手工业生产的斡鲁朵(宫卫)机构,机构中有各类官员从事日常的行政管理工作。机构的外围,即“同心圆”的第二层,则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庄寨村舍及“插花”农田和手工业作坊,居住着汉族、渤海族等蕃汉转户,从事着农耕生产和各类手工业生产。考古工作者于1980年在内蒙古巴林右旗罕山(辽代黑山)附近的乌苏图山前发现了辽代的一方《黑山崇善碑题名》碑,碑文即记述了辽代一处斡鲁朵(宫卫)行政社区内有关的庄寨、宫户及生产情况。碑文中记载了该“斡鲁朵”大庄园附属的39个庄寨名称,我们从其中一些庄寨的名称中,即可大致了解辽代斡鲁朵大庄园中的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状况,如其中有营作寨、粮谷务、八作司、南灰务、上麦务,下麦务、果园寨、教坊寨等,这不仅反映出大庄园的规模,也说明庄园内的各类生产部门十分齐全,分工也很详细。从碑文的众多题名看,庄园内的生产者,大多是汉族人和渤海遗民,少数是契丹族人。这也再次证明了斡鲁朵内从事农业生产和手工业生产的是由汉、渤海人组成的“蕃汉转户”,他们为契丹皇室提供着粮、果、蔬菜及其他日用生活品。此外,20世纪50年代辽墓出土的一件辽代崇德宫造铜銚(yáo 古代一种大锄),也能证明辽代斡鲁朵(宫卫)行政社区内有手工业作坊。在“同心圆”的第三层,即农业、手工业庄园之外,则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抹里”牧场,斡鲁朵(宫卫)宫户中的契丹人正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