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椿荣 || 从小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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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年说起》
作者｜马椿荣（陕西洛南）
农历腊月廿三，是汉族人的“小年”，儿时每到这个日子，父亲定会让母亲将厨房、灶台收拾干净，也把各个房子彻底打扫一次。
母亲把才做好的菜豆腐、长的胖乎乎豆芽端出去，盘子碗筷收拾到碗柜里扣上门，案上盖上报纸，盆盆罐罐搬到院子里，再到其他屋子把被子褥子抱出去晾在木杆上，戴上草帽，用毛巾围了脸，竹竿上绑了笤帚，仰起头，挨个房子把天花板的角角落落都扫一遍，一年的起灰就飞起来，落在地上，飘在箱盖、床上案上的报纸上，也落在母亲的脸上睫毛上。
待扫完灰尘，抹完锅台，把锅碗都清洗完毕，摆放整齐。父亲才把“上天言好事，下地降吉祥”这副对联恭恭敬敬的贴在锅台边的墙上。洗净双手，摆上坨坨馍，焚香插进香炉，边作揖边念叨：灶火爷，这一年您辛苦了！今天送您上天，您给神明多说些好话，保佑我们五谷丰登，吉祥如意，岁岁平安。
小时候并不懂这副对联的含义，但知道这是神圣的事，所以站在边上看，不敢说话，只是盯着那白白的小圆饼，等仪式结束成为我的佳肴。
“过了五豆，长一斧头；过了腊八，长一叉把；过一年，长一椽。”，是说时间，日夜分界线的变化，过了腊月初五，白天就开始逐渐变长，晚上变短。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也是说时间，过了腊八，农活基本消停了，人们开始办年。及至二十三，年味也越来越浓，上学的孩子们放假了，打工的青壮年们返乡了，原本沉寂的村子突然热闹起来。
男女分工明确，女主内，负责打扫卫生，洗洗涮涮，男人们则聚在一起，今天去张家，明天去李家，轮流各家杀猪、掉酒。
杀猪是集体劳动，四五个壮汉下到猪圈，溜到角落，待主人撒一瓢包谷面猪欢欢的去吃时，趁其不备呼的窜至跟前，两个拽前腿，两个提后腿，喝一声，起，猪就在挣扎嚎叫中被举起来，圈外早有两三个接应的，齐抓着横放至腰盆上的门板上，绑了四脚，手压的、脚踩的，猪自知命不久矣，鬼哭狼嚎却动弹不得。杀猪匠早系着油光明亮的皮围裙，手里攥一把亮得能映出人影的长刀。
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别处玩去，不能看！杀猪匠喊，孩子们边捂着耳朵跑边回头看，隐约看见刀子嗖的一下，一声尖锐的嚎叫由高到低，再到闷哼，无声。
待孩子们回来，木梯上早挂了一扇子猪肉，正在分块，主人端走满满一大盆，又拿来一个空盆，低声问，你没看咋样？今年顺不顺？杀猪匠边用刀尖给一吊子肉上面扎孔穿绳一边说，你这好着，顺顺的。主人就放心了，脸上活泛起来，欢快的招呼大家抽烟。
一年到头能杀一头肥猪是件喜事，要请了邻里来尝新、喝酒，于是屋里三桌屋外两桌，高升五魁，闹至天黑，方才散场，次日再去另一家。
掉酒也是大事，是个技术活，得请有经验的邻居帮忙。在院外砌一锅台，架一大口天锅，添水，锅上架装有发酵好原料的木梢，封严，锅下塞入粗柴旺火猛攻，几十分钟后，木梢上的“酒溜子”就开始出酒，开始稍慢，滴点，后速度逐渐加快，细线。初时出的是“头子酒”,度数高，量不多，用小罐接，远远望见过往的人都招呼来“尝酒”，尝者接一杯热烫的头酒吸溜一声下肚，咪一下眼睛，咂咂嘴，说“歪！好酒，好！”，主人便自豪起来，说“接，再喝！”中间出的酒是正酒，量大，味道平稳，用罐子接了倒进缸里。掉到最后，出酒速度变缓，线变细、滴点，这是酒尾子，度数低，量少，大人是不屑喝的，叫孩子，拿罐来，给你装酒。
每到腊月，家家掉酒，只要勤快，原材料很多。粮食多的做包谷酒，没有包谷的做甘蔗酒、还有洋姜酒、柿子酒、红眼果酒。谁家掉的酒度数高、味道正，就是村里羡慕的对象，酒不以瓶和斤说，以缸和百斤论，来年要过事的掉的更多，不够喝会让人笑话。
孩子们则会被大人呵斥着剁柴火，柴场里有堆得小山一样的柴堆，把一根根五马长枪的树枝拉着压在柴墩上，一节节剁成一尺长短，还得把粗细分开，干湿分类，在房檐下码的整整齐齐，过年要煮肉、要蒸碗、还要蒸馍炸丸子、费柴。
小年到了，年里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家里家外收拾干净，有肉有酒心里不慌，再去街道买副灯笼、写副对联，给孩子买身新衣，年基本就置办齐了。
忙碌了一年的农人们只有在腊月，才能停歇下来，把一切“穷运”和“晦气”统统扫出门，过年时全家人聚在一块，吃平时舍不得吃的食物，穿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一起共度一年一次的好日子，以自己的方式辞旧迎新，感谢即将过去的一年，迎接新的一年。
离乡越来越远，儿时的记忆却日渐清晰。而今，街上的物品琳琅满目，新衣新鞋四季变换，早无新字可言。社会进步了，年味儿变淡了，但人们扫“起灰”、扫“晦气”的风俗没有忘、除旧迎新的期望没有变、祈祷厨房里食品安全的心愿更加强烈。过年没有了刻骨铭心的物质等待，却依旧有刻骨铭心的乡情、亲情。
马椿荣，女，汉族，中共党员，1975年3月生，陕西镇安人，大学文化，现工作于陕西省洛南县委组织部。
喜爱文学，作品散见于飞天文学网、榕树下、商洛日报、《守望经典》、《天竺山杂志》及嘉年华时光、一线作家等微信公众号。
2016年11月份开始，〈嘉年华时光〉联合“大秦岭牛伯伯核桃酱”、陕西中烟面向全国文学爱好者开展“一人一城一故事”征文大赛，每个月，经过编委会初评、读者参与和网络微信投票，会在〈嘉年华时光〉公众号里公布获奖名单，共评出：
一等奖一名，奖励价值128元的核桃酱大礼盒一个、价值49元简装核桃酱一提、陕西中烟延安（红韵）两条（每条260元）、胡锋先生书法作品一幅。
二等奖两名，奖励价值49元的简装核桃酱两提、陕西中烟价值260元延安（红韵）一条。
三等奖三名，奖励价值49元的简装核桃酱一提、陕西中烟延安（红韵）礼盒两个（每个价值60元）。
优秀奖若干名，奖励陕西中烟价值60元延安（红韵）礼盒一个。
一二三等奖获奖作者将颁发荣誉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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