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有一种专骗女色的拆白党,手段之高,令人防不胜防

在陈凯歌导演的电影《风月》中,张国荣饰演的“拆白党”郁忠良,在大上海这个花花世界中,凭借风流倜傥的外表,将一个又一个的阔太太玩弄于鼓掌之间,骗钱又骗色,于声色犬马之中挥霍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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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改编自叶兆言的小说《花影》的影片,实则是有据可考的,你若感兴趣,就听大狮为您讲述一下老年间混迹于上海滩的拆白党那些鲜为人知的事儿。

拆白党一词是各类骗术高手的统称,如其他帮派一样,拆白党也分为不同门派,每个门派所经营的“生意”各不相同,行骗手段也各有千秋,其中专骗女色,拐卖为娼的,称之为“白蚂蚁”。

“白蚂蚁”如同动物界的白蚁,尽管个头不大,却极具破坏力,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生物,可以蛀空一棵参天大树,也可以使得一栋大厦轰然倒塌,而拆白党中的“白蚂蚁”虽然不具备让一座大厦顷刻之间倒下的威力,却可以轻轻松松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为求牟利,他们所展示出的手段和花样使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任何被他们看中的女人,几乎很难逃脱其魔掌。一旦得手,便立即翻脸,将拐来的女人依照“品次”强行卖入规模不等的青楼妓馆之中,所得报酬,美其名曰“黄头钱”。不知多少良家女子遭“白蚂蚁”所害,将大好青春葬送于腌臜污秽之所。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的上海《申报》,就曾报道过一件真人真事,从中可见拆白党的手段之高,以及被拐女子的命运之坎坷。其文大概如下:

金巧,常熟人士,父母双亡,由舅父带大。破瓜之年,舅父将其许配给同村王憨子,其人既丑又懒,金巧打心底不愿意,奈何舅父之命不敢违背,常常对镜叹息:“我这样的好模样,虽不敢攀比富贵人家,可若嫁一个白皮书生,也比这又丑又蠢笨的憨子不知强百倍。”

金巧将心中惆怅告诉与自己交好的一个蚕厂女工,那个女工三十几岁,早些年去过上海做工,见识过花花世界的奇妙,因此她劝金巧不要心灰意冷,应该趁着自己正值大好年华,到上海滩闯一闯,哪怕给有钱人家当个女佣,也比在穷乡僻壤给憨子当老婆强。

于是乎,金巧在大婚前夕,瞒着舅父偷跑至上海,通过同乡会的介绍,在一家法国人开办的地毯厂担任女工。一年之后,被舅父找到,强行带回老家完婚。大婚三天后,金巧再次逃出,投宿在一家小客栈内。

转天离开客栈,匆匆上路后不久,一个衣着整洁,相貌楚楚的陌生少年将其喊住。她吃了一惊,遂问少年喊她有什么事?

少年说昨晚也投宿在那家客栈,见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住店,因此心生好奇,又担心姑娘遭人所骗,所以好心追上问询一下。

金巧心中有委屈,又见少年一表人才,谈吐也彬彬有礼,于是将逃婚之事如实相告。

少年听罢,连连咂舌,自称十分同情金巧的遭遇,以金巧的相貌,应该嫁一个俊美的后生,跟个憨子过一辈子的确苦了自己,他很佩服金巧的勇气,十分愿意帮助金巧脱离苦海。

金巧被其感动,两人于是坐在路边,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久的话,从陌生人变成了朋友。

少年自称姓何,名叫阿顺,原籍苏州,后来随父母移居上海,他在上海有个很有钱的亲戚,倘若金巧没有去处,他愿意把金巧介绍到亲戚家当佣人。

金巧正愁无处可去,当即答应下来,对何阿顺千恩万谢,并许诺会将前三个月的工钱全都送给他作为报答。

何阿顺说不要她的钱,又说自己的母亲信佛,因此他也信佛,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帮她脱离苦海也是为他和母亲积德。

随后,何阿顺说有个表哥住在附近,他先带金巧去表哥家住一天,转天再设法去上海。金巧此时已经打心底将何阿顺认作好人,因此也没怀疑,跟随他曲曲折折地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住所。那是一座二层小楼,看上去有些破旧,四外也没有多少住家。

随着何阿顺进到屋里,只见有几个大汉正在聚赌,那些男人一见金巧,顿时目露凶光。金巧心中生疑,转身要跑,结果刚要迈步,辫子就被何阿顺一把抓住,接着被摔倒在地,又挨了几脚。

金巧苦苦哀求,何阿顺威胁她,只要敢跑,就割断她的脚筋。接着,那几个大汉将她强行拖到楼上,丢进一间房中,反锁屋门而去。金巧悔之不及,前脚刚离虎口,后脚又入狼穴,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不堪?她正在哭泣之时,听到隔壁也有哭泣声,于是顺着板缝窥看。

只见隔壁房中有四个男童和一名三十来岁的女子,全部被铁链锁住手足,男童的嘴巴被棉絮塞住,哭泣声来自那个女子。金巧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落入了拆白党之手,正待恐慌之时,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横肉的恶妇端着一碗饭让金巧吃。金巧不肯接碗,那个恶妇就从腰间拽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威胁金巧倘若不肯吃饭,她就把金巧的脸给刮花。

金巧只得接过饭碗,边哭边吃。那恶妇拿过金巧的包袱,找出四块银洋后大喜而去。

入夜,金巧不敢入睡,生怕清白遭那些恶徒的玷污。也不知几时几刻,房门被打开,只见何阿顺揪着一个女子的头发,将其丢进屋中。那是个长相极为标志的女子,衣着华丽,珠光宝气,一看就知是富家小姐,又或富家太太。何阿顺持刀威胁,让那女子将衣裙和首饰全部脱下给他,然后反锁房门而去。

金巧知道这个女子也是被骗至此,于是给予安慰。从女子口中得知,她姓秦,名叫阿彩,是苏州人,原本也是富家千金,后来家道中落,她受父母之命嫁给了一个比自己足足大出三十岁的富商为妾。她不甘心服侍一个跟自己父亲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子,总想找个年龄相当的意中人为伴,不久前她在逛街之时遇到了何阿顺,何阿顺凭借英俊的仪表堂堂和花言巧语很快便将她迷住,两人自此暗中幽会,许诺山盟海誓。前几天,何阿顺蛊惑她拿着富商的钱私奔,逃到上海滩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她信以为真,绝没想到何阿顺居然是拆白党,如今落入这座魔窟之中,还不知命运如何。说罢,两个委屈的女人相拥而泣。

正在哭泣之时,屋门再次打开,何阿顺与那几个大汉狞笑着闯进屋,对两个可怜的女人强行无礼,一直折腾到天亮之后,何阿顺一伙才满足离去。临出门之前,何阿顺留下狠话,只要她们听话,就会让她们以后荣华富贵。倘若不听话,那就送两人去见阎王。

两天后,何阿顺身穿西装,油头粉面而来,他说要带阿彩和金巧去上海滩过好日子,让阿彩装作他的妻子,金巧装作小妾,又让人把隔壁的四个小男孩带过来,强迫那四个男孩分别认阿彩和金巧为母亲,喊他叫爸爸,而那个跟四个男孩锁在一起的女人则要自称女仆。接着,何阿顺让每个人都要熟知自己扮演的角色,谁要有异心,就要了谁的命。

如此三日,在威逼之下,每个人都已熟悉自己扮演的角色。而后,何阿顺让她们换上提前准备好的新衣裳,命六个恶汉分别带她们上了马车,趁夜色一路来到码头,又被逼迫上了一艘轮船。

走水路三天三夜,抵达一处陌生地域,下船登岸,岸上有汽车等候。上车之后,她们被蒙上双眼,行驶了很远之后,才被拿掉眼罩,发现置身一所空旷大屋之内,屋中有三十几个长相不俗的女子,还有二十几个男童。

何阿顺再次出现,他威胁众人,全部要听他的话,不久将有贵客来此挑选人口,全部都要自称家境贫寒,无法生活,故此自愿出卖,若敢说些其他的话,就把舌头割掉!

而后,那几个恶汉、恶妇拿来几个大包袱丢在地上,要求所有人把身上的穿戴脱下,换上包袱里面的破衣服。在威逼之下,金巧和阿彩随着众人脱下新衣,换上破衣,那几个恶妇将她们的发辫松开,用沾满锅底灰的脏手在其脸上涂抹几下,使得她们一个个蓬头垢面,状若乞丐。

此后三天,不时有人被带出去,有的被带出去后,就再没回来过,有的则被带回来之后再被带出去。第三天下午,金巧与阿彩被两个恶汉并两个恶妇带至一处大宅,主人和主妇坐在大厅的圈椅之上,如挑选牲口一样,唤她们到跟前来,托着下巴左看右看,然后问她们的出身,又问是否自愿出卖。

两人按照何阿顺预先教给她们的话一一回答,主人和主妇商议过后,将阿彩买下,金巧则被重新带回去。

又过了两天,只留阿巧和四个长相一般的女人,以及两个瘦弱的男童之外,其余的人全都被卖了出去。至于阿彩是为奴还是为妾,金巧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快些被人买下,省得天天被那些恶汉、恶妇恐吓。

又过了两天,何阿顺再次露面,这也是金巧最后一次见到他。他命令几个恶汉将没有卖掉的人全部带走,搭乘火车一天一夜后,又抵达另外一个陌生之地。金巧被带至一处十分破旧的妓馆,被迫在此为娼半年,接待的大都是浑身脏兮兮的苦力。过了很久,她才知道自己身处的地方属于青岛管辖。半年之后,她被转卖到天津。又过半年,再被卖到另一个陌生环境中,直到遇到一个常熟客人才彻底解脱出来。那个客人有些神通,知道了她的遭遇后,通过妇孺救济会帮她赎身,这时她才知道自己身处的地方是沈阳日租界。

后经那位常熟客人的帮助,金巧终于到了心怡的花花世界大上海,又通过常熟客人找到了一份工作。

不久后,一个《申报》编辑找到她,说是常熟客人引荐而来,想要有偿请她讲述一下自己的遭遇,让人们对拆白党有所防范。

金巧不要酬金,将自己不幸的遭遇一一述说,《申报》随即以大篇幅刊登,一时间引发社会哗然。何阿顺也因此遭到缉捕,经审问才知此人乃是青帮弟子,拜师陈鹤鸣。陈鹤鸣是杜月笙的门生,因此他也算杜老板的徒孙。陈鹤鸣是上海滩有名的“人贩霸”,手眼通天,以贩卖人口、包娼庇赌为业,其门下弟子也全都从事这个行当,何阿顺不过是其中一个小角色罢了。

何阿顺自称自己就是拆白党中的“白蚂蚁”,专门诱拐良家为娼,被他骗到手的女子不下三百个,按照品次不等,被分别卖到各地,有些还被卖到了南洋。这些女子中,十有七八命运不济,只有少数人侥幸脱离苦海。

解放后,根据从原法租界得到的旧档案显示,仅陈鹤鸣一个堂口贩卖的人口短短三年之内就多达五、六万,其中男女都有,男子多数被卖至南美洲的巴拉圭和乌拉圭,从事苦力。女子则大部分被卖到南洋,部分被卖至日本、伪满洲国,以及其他零散地域为奴为娼。似何阿顺这样的小卒不知其数,足见当年拆白党之猖獗,任你三头六臂,也是防不胜防。

奉劝世人,莫以外表论善恶,休以好言信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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