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nri Martin,Philosopher连叔:展信佳。此刻我正在医院的病房,这只是我一年中必来医院多次中的一次,稀松平常,只是我越来越难以逻辑自洽,于是想写下这封一直就想写的信给您,希望得到一些逻辑上的圆满。去年,在经历长达几年的病程,最后住院确诊得了一种终身免疫性炎症性肠病,学名“克罗恩”,从最初的无法接受,到平常心接纳,再到难以平复,再到无奈接纳。。。如此往复。此间往复以每到医院接受药物治疗为最甚,严重时就会影响到正常生活。妻子从最初的宽心安慰,到最后的词穷意竭,被我弄的身心倦怠,现在只能是随我,不再经常提及。我心里其实十分难受,根本不愿这样,只是苦心追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活下去的代价要这么大?此种疾病,治疗需要每隔两月左右去医院打点滴输入一种昂贵的生物制剂,然而这不是最难以接受的,最难以接受的是:此类药物总有一天会在你的身体里面失去药效,从而需要另外更加昂贵的药物代替,直到无药可用,直到医生和你说的:你迟早需要手术。。。直到生活质量极低的死去。。。而罹患此类疾病的基本都是年轻人,我三十岁都算是较大患者。。。。。。很多人会问:是什么原因会得这种疾病呢?既然是肠病,肯定是你胡吃海喝的吧,你自己作的,能怪谁呢?我只能无奈一笑,听的太多已不再解释,要是胡吃海喝还好,我总有个怪罪的源头,我总有个改正的方向,而现在我只能怪罪于DNA,那个你无法改变的DNA,于是我写下了很悲观的文字:你的很多努力,在DNA面前一无是处。妻子让我乐观一点,让我想想因为今年的疫情,多少人失去了生命,又有多少人比我更年轻的得上这种疾病,很多人不都是乐观的活着。而我总是不愿采用这种“比惨”的方式宽恕自己,我执拗的认为:这种“比惨”最终我得不到救赎,而别人比我更惨或者身残志坚似乎只是精神麻药,麻药失去药效最终还是要疼。以前的我,本就是多愁善感之人,自此我更是难以完成自我的逻辑自洽:难道我活着,只是为了挣钱防止以后自己买不起药?而终有一天我也害怕自己觉得自己毫无价值。我害怕有一天我会一意孤行地决定留下我拼来的房子给妻子孩子,不再为自己活着折腾下去,离开这我热爱的无奈的世界。而爱情,亲情又怎么办?????盼您回复这个对于您恐怕都很难的问题(因为我看了很多您的文章,涉及此类话题的回复几乎没有,这或许不能算是一个情感问题了,而是一个哲学问题。),这不是激将,而是来自一个不合格的忠实粉丝的殷切盼望。谢谢!祝您和连太安好!玻璃杯玻璃杯:我来尝试一下这个很难的问题。人活着为了什么?这本质上还是一个情感问题。从哲学的角度看,人就是一堆原子,死了它们散掉,聚合成别的物体,如此而已。在物质上,人是不灭的,消失的,只是一个人的情感,我们爱的人成为离散的原子,再也无法回应我们,这让我们伤感。某种程度上,人一生主要目的,其实是好情感的输出,让自己爱的人活得更好一些。一个人身上有多种爱,爱自己的配偶,持久而排他;爱自己的孩子,权重最大,但可以及于他人的孩子;爱一切值得爱的人,即使这爱像露水一样广泛而短暂,比如我们这次交流,毫无疑问,我们是相爱的,我迫切地渴望自己短短的文字能给你带去一点好心情。——能否做到,我不知道,但努力去做,是我的责任所在。我们追求更多知识、更多财富、更多时间,就是为了更好地行使这个责任,不让爱自己的人失望,也更有能力解除所爱之人的困扰。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去获得呢?得到的一切,享用的时间极短,利也罢,名也罢,转眼成空,再大的人物,时间一长,就在记忆里消失。可我们要努力去获得这一切,因为这可以保护我们所爱的人。能力越大,我们给的爱就越多,甚至可以惠及全人类。所以,古圣先贤,不认识我们,但他们爱我们。发明新技术、新药的人,实际上也在爱我们。爱之责任,具体到你身上,就是要有乐观的心态及强烈的求生欲;挣更多的钱购买好医疗;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等候医疗技术随时可能的进步。因为这样的你可以让妻子不再“身心倦怠”,能给她力量。否则,她看着自己爱的人崩溃,一筹莫展,所受的打击不亚于你生病。人生给每个人的任务不同,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也不同。你艰巨一点,通过不被疾病击溃意志,我轻松一点,只是写写文章,但愿我们日复一日,总是能够尽责。祝开心。连岳推荐:当你真爱一个人,生命的意义就会慢慢呈现上文:不停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