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账6月2日｜日常

昨晚睡得很好，但很想接着睡，强迫自己6点多就起来。我想大概是天不好之故。天不好，睡得香；天不好，想赖床。因为天不好是个好借口。

晨读读《重走》30余页；淤粥为早饭；洗了衣服；锻练打卡，俯卧撑一组20个，平板一次90秒，静蹲4分11秒。

社交媒体发煮酒读书广告。6 月5日下午三点，由新书店，五粮液煮酒读书之脆弱的崛起，有徐弃郁老师和我一起分享，欢迎报名参加现场分享，或在线同步直播分享。

读到M事，实在无语。我这没钱的看了也感心惊。故乡当年在竹林里吃饭时听我胡说的朋友，应该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吧——当年我在酒桌上谈完我的看法，一位朋友直接拉我进了竹林，要确认我说的是酒话还是真话。我希望我看错了，但如今只能口念阿弥陀佛。

整理公号和流水账。

陈老师跟我提及某事，我转了一篇知乎文章给她，同时翻出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某，并和他同台演讲的感觉：一个回来挣卢布的骗子。

跃春微信我，言及昨天送我，在我祖住的房子附近停车，被扣三分。惭愧惭愧。我仔细想想，应该不是我下车的地方，那个地方大家都在上下车，我叫滴滴神州也在那位置，而且也就是下个车，可能是我们在车里聊天时，没注意到停车的地方大概不允许，虽然前后都有车。

整理完公号，开始写《搬家记》，开了个头，就无心写下去了。最近好几篇文章开了头，明明思路清晰，但就是完不成，写着写着就不想写了，全无往日兴致。也许是心里有事疲了吧。而且，这两天又上火了，牙疼。心里有事吧。

出门午餐，候餐时读书。点了往日挚爱的麻婆豆腐，也觉得不好吃了，齁咸。30元也严重超标了。去超市买菜，鲫鱼一条，鸡爪数个，芹菜青椒若干，酸奶若干；以及生活用品洗衣粉等，计80元左右。回家发现，厕所冲水阀没复位，心疼之至。今天要破产了……

看了一段视频，是@#$^虽然是策划的快闪，却是如此美好……

中午眯了20分钟。

写小楷日课。今日有些仓促，不如昨日放松。接着小楷抄了宋人吴潜的《水调歌头》：

“每怀天下士，要与共艰危。谁知暗里摸索，得此世间奇。却笑当年坡老，过眼翻迷五色，遇合古难之。访我鸳湖上，真足慰心期。

醉谈兵，愁论世，夜阑时。自怜磊块，近来鬓底两三丝。目送云帆西去，肠断风尘北起，老泪欲垂垂。骐骥思长坂，好鸟择高枝。”

钢笔抄了汪剑钊译勃拉伊罗夫斯基的《生命在奔跑》：

“生命在奔跑，仿佛在一部小说……

我醒来。寒冷、寂静。

树木在雪雾中闪烁。

垂死的月充挂树梢。

我意外地摸到了手表，

冰凉的刻度盘闪着冷光……

看不见指针。凑近耳朵一听：

已经停摆……或

许，灵魂在大地上的漫游

就是这样停止……

但心脏依然在搏动，搏动，搏动……

我听见它在寂静中的咚咚响。 ”

听了遍中文版的《人民在呐喊》。

匆匆收拾，拎着买的菜和书去达观营，路上继续读书。

到达观营，放下东西，又去超市买了两块香干，然后去学校门口，读书，等姑娘放学。

今天太座回家也早。她给我们父女俩买了衣服，带回来了阿狗寄来的荔枝——非常不错，还有一封很厚的信——这封信，据说是昨天太座走了后一个人去找，跟对门借了笔写了信封，塞进她的店里的，信的内容我大致过了一下，是觉得受了冤屈走投无路者寻求帮助的，还是我在媒体时代的残余影响吧。很惭愧，这样的事如今我一点都帮不上，微博私信或公开找我谈这类事的人也不少，但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自保，自求多福，他们的冤屈，我也帮不上忙，甚至常常连转发都不敢，毕竟，自己无力去求证。

海鹏说给我寄了10斤崇明老酒，哎，我还告诉他别寄的。

收拾菜，做饭。一个红烧鲫鱼，一个香芹香干，一个蘸水菜，还有买的鸡抓。一家三口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主要我跟太座聊了几句家长里短的事。

【躺平&壮心】1938年初，大夏大学校长王伯群辗转越南海防、昆明，元宵节晚抵达贵阳城。回到阔别二十余年的故乡，故旧来访络绎不绝。某天，王伯群对夫人保志宁感慨：

“二十余年未归的贵阳，城郭依旧，人民……多不认识了。与我同年老友，较我狼狈、衰朽者，多不复为国家社会努力，像我还时时想进步，雄心未已，想必是多与年青的人接近，似较胜一筹，但我精力大减，不能耐苦，亦是遗憾。看外国人六七十岁，尚精神弥满，事业鼎盛，我自己又觉得很惭愧，所以以后要特别注意身体之修养，精神之健旺为至要。”

今读杨潇《重走》，读到王伯群这个故事，很是感慨。用流行的话术，王伯群的贵阳故旧已甘雌伏，而他壮心不易，不甘躺平。是年，王伯群先生53岁。王伯群是同盟会先驱，曾留学日本，后参与发动护国运动，追随孙中山。他为追保志宁大概也贪墨了不少公款。王伯群后在上海创办大夏大学（今华东师范大学前身）。1928年，蔡元培辞交通大学校长职务，王伯群兼任交通大学校长职务，王伯群并倡恢复吴淞商船学校，王伯群为学校题写校训，并兼任吴淞商船专科学校（今上海海事大学）首任校长。1937年，抗战爆发，大夏内迁贵州。1944年12月，王伯群病逝，享年60岁。

忙完，喝了两杯茶，拎着沉重的书——书有《美国的尤利西斯》，《苍白的骑士》，《金线》和《冷战的终结：1985-1991》，当然还有我在读的《重走》，以及衣服和若干荔枝，道别。

“你是真看了这么多，还是乱翻的？”租住的学区房电梯速度极慢，灯光很好，下楼的时候轿厢里只有三人，我和一对父女。一个小姑娘在读一本很厚的书。没其他人时我也会读书。小姑娘的父亲这样问孩子。

小姑娘高声说：“我当然很认真读啦，昨天我就认真看了一天。”

我好奇问在读什么书，小姑娘骄傲回答，哈利波特之&$，后面没听清，是下册。我夸赞点头。

小姑娘父亲问：“我不信，你才一年级，字都认不全呢”。

小姑娘对父亲的怀疑很生气：“我都一年级下半学期了很快就要升二年级了……”

“小说好读，不认识的字读个大概意思也行。”我插嘴，“主要应该是小说人名不好记。”

小姑娘点点头：“就是，比如@%* ，要不是马尔夫……”

小姑娘大概说的小说人物，我没读过，故不知道。出电梯时，那位父亲还是不信，跟我说，这个版本是按照大人的阅读习惯排的，字小，要是小孩版本，他倒愿意相信。这话，又遭到了小姑娘的抗议：“我真的读了，我确实能读的很快……”

我笑着夸小姑娘，跟父女俩道别。

晚上有网友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是父母今天去南华市场卖自家种的甜梅，故乡不认识的网友拍了照发我，还说，向我父亲请教了如何辩识打过药水的葡萄～这些年我很少在外面买葡萄，过去一顿我能吃4斤巨峰呢。

昨晚弟弟还跟我抱怨父母非要出去摆摊卖水果，让我劝劝父母，我知道劝是没有用的了，也劝过多少回了，每次回家或电话，都会劝，没用。就由着他们兴致，别累着就行。

父亲快80了，他们觉得自己还有用，这就是勃勃生气。这也是我们的福气。只是不知道我回去摆摊卖水果，一天能不能挣回饭钱来。回头回去摆摊帮着卖试试。看看我家老爷子老太太，我之所谓躺平，永远只能自嘲。

到家，打开电脑，开始继续写美酒在深巷。接茂林电话，帮忙协调茂林事，联系各位故旧，遂关上电脑。

读书。

转发赵冬梅新京报书评的视频，我觉得说得有道理：对“日常”的关注，是近年来史学的重要进步之一。而如何从传统记载中把“日常”打捞出来，则是历史学者的专门技艺。能够说清楚的，是历史学在转变，开始从传统史学的套子里跳出来，立足现代向过去提问，关注日常，关注普通。这是一个重要的进步。

“我就是一只来自乡下的土猪，也要立志去拱了大城市里的白菜！”

我本不想蹭刷屏的衡水张同学的热点（我不喜欢这样猥琐的表述），但是，看到那么多义正辞严的批判，比如，“看到这张咬牙切齿的脸，我不寒而栗”，比如“千万不要让他当公务员”之类，我却真正有了不寒而栗之感，比张同学言语带给我的不适更可怕。

张同学的“金句”，就是千百年来实实在在的中国梦，无论是刘秀的仕宦当为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还是文雅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还是书中自有颜如玉，还是嘎嘣脆的@#%&，以及曾经流行的玩笑再不统一林志玲就老了，都是一脉相承。只不过张同学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戏谑调侃猥琐说了。几乎可以肯定，我这个年纪读大学的人，多会有类似念头，我说了，这才是千百年来的中国@#%梦，中国人的初#$心。只不过表达方式不同。五十步笑百步。

这些大言炎炎义正辞严的背后，担心和捍卫的，恐怕就是他们万世不易之旨，阶级鸿沟，江山永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打地洞。他们愤慨的，一个老鼠的儿子竟然想泡凤凰的吃天鹅肉梦，而不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们忘了，教育和受教的过程，恰恰是改造型塑新人的过程，不是僵固的。大学之道，在新民，在止于至善！这些人都特么只会嘴上吹。

我很认真地告诉过我女儿，我考大学时，流行的是为中华崛起而学习，但我说，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做新时代中举的范进，能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能吃上皇粮，吃饱穿暖，周济家人，这才是我努力读书考大学愿意背井离乡的。这个初心，跟张同学的金句，不过是表达和程度的差异而已。

但是，正是因为上了大学，走出了原有的世界，见到了新世界，我才从范进成为今天的自己。所以，我一直说，学习，教育，读书，让我放弃了初心，成为了一个有现代文明底色和人格特征的人，这也是我对张同学言论不适的原因。类似我这样的人，我所见的，比比皆是。但那些所谓的不寒而栗，无非就是城市公交车乘客心理而已，无知，自私，狂妄，甚至不乏肮脏。

这些话，后来也遭到了批判，但是，批判者根本没有读懂我的意思。

自己代入白菜，还真以为自己是棵白菜了……那种傲慢，精致，白菜哪配，韭菜才行。轮不到土猪，只能奉献给镰刀。晒干的鲤鱼还想跳龙门呢。吾乡名剧《珍珠塔》，虽然是透着传统的陈腐价值观，但内里方卿的姑妈的认知，倒是和自承白菜一族暗通款曲呢。

我后来在社交媒体又写了一段带着自嘲的【一头土猪的自我修养】：

回望初心，我有机会考大学时候的梦想，都提前实习了：

我考上了大学，户口从农村转到了北京（如今身份证开头也是是110），俗称吃上了皇粮，再也不用种田，从此没有再饿过，冻过，也还能多少帮父母一些忙～这是我最大的初心。

当然，我经媒妁之言也娶了北京女子为妻，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生活虽然不乏矛盾也还蛮幸福，马上就结婚28年了。

吃上皇粮后，我当过大学教师（至今我的最高职称是1995年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讲师），当过中央国家机关公务员，进过企业（如今成了央企），进过机关下属的研究机构。不过，在2004年，我就彻底自断皇粮，从中举的范进，自我沉沦为不便分类的劳动者（社保关联之北京银行语），从此自我放逐越来越边缘。当然，托开放的福气，断了皇粮没饿死，事业甚至还蒸蒸日上过一些日子。直到2017年自我熔断，甘愿做了个社会的潦倒落魄酒徒，“从范进到孔乙己”，我这样总结概括过我的一生。

此前我最后一次种田是毕业那年6月，插秧，返校通知送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地里插秧，退上田埂，最后一株秧插完，拍掉腿上的蚂蝗，我直起感觉要断的腰，把手中剩余的秧苗撒向天空，狂吼一句：老子这辈子再也不种田了！声振林木飞鸟，响遏行云流水。周围在插秧的村里人笑我发痴了。

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种田了，逃离曾是最大的目标，但如今，不愿战死沙场宁愿回到故乡的我，又准备回家种地了，而且如此自觉自愿。2014年接受南都周刊采访时，我说离开职场，就回家种菜。如今，这个目标就在眼前了。世网幸疏如野马，春至频翻种菜书。

至于那些假装一本正经试图以我之矛攻我之盾的人，更是肮脏无知得无以复加。很简单，认为自己是白菜，不肯被土猪拱了的人，是自由意志；真被拱了，只能怪自己瞎了眼。一个自由选择的时代，做什么选择什么，自由意志是最主要的决定因素，社会家庭都不能决定。看不到这种变化，只能怪自己猪头瞎眼。

应该反省和批判的是，何以千百年来这块土壤里永远只生长这种种子，而非一个未涉世事的男孩狂妄而油腻粗鄙的观点。对男孩观点的不适和批判，尽管表明了某种进步，但是，如果不涉及到产生这种观点的土壤，你依旧在肥沃着这块腐殖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