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东阳湖

面朝东阳湖

小时候常常牵着家里那头劳动力—黄牛，仰望着大山那边的天空，心里想，一定要努力读书，将来有一天，走出大山，逃离贫穷、困顿与落后，去呼吸大山外面城市的空气，也要做做那风光的城里人，分享城市的多情与浪漫。在繁华的都市买房，结婚生子，干一番事业。然后把一辈子没出过大山老爸老妈接去，也风光风光...

小学

初中

高中

高中

现在

因为父母们知道，那时候走出大山无非三条路：一为当兵、二为读书、三为做生意，后面一条路已堵死，因为家里没钱。所以我的身份证出生年龄是1975年，实际为1973年，我父亲说，万一没考上大学，还剩一条路走出大山，送我去当兵。如今长大了，该是伴随年岁的逐渐增长，回过头想一想，还是不舍得偏远、贫穷、落后的故乡。记得打记事起，把牛放在河边丰草地吃草，自己则跑河里摸鱼，一边可以去热降暑，更重要的是改善生活，小时候，我家在大山里，父母使出全身力气除了到山里起早摸黑砍几根木头、南竹卖，别无其他收入来源。吃肉那是一年的年节才有，平时想都别想，因为是妄想。所以摸鱼可以大大的改善伙食，鱼有石斑鱼、黄鸭叫。水中石头里黄鸭叫最多，但它有两根刺，刺一下很疼，钻心的，但我那时因长期战斗在一线，总结经验，就是被刺后上岸或站在水里对着被刺的地方撒泡尿就立马不疼了，摸鱼继续，摸鱼也有经验，就是水里一个石头往往几个洞，你手进去，鱼可从另外的石洞里逃跑，你要小心翼翼先摸石头边，看有几个洞。把多余的出口洞先用小石头堵住再抓鱼。摸到鱼后一只手和咬住的竹枝配合穿鱼，这是一个熟能生巧的功夫。一般两小时左右就有晚餐的鱼吃了。还有就是烧牛粪煨偷来的红薯吃，哪个香甜啊，没经历的人是无法体会。十月时候，摘茶籽时节，正是梨子熟的季节。放牛就知道那个山窝里有梨树，没人家。一放牛就跑到山窝里放牛，到梨树上偷梨子，把长裤脱下，把裤脚一扎，变成包，下得树来，两裤脚的梨子。开春清明时节摘茶泡、茶耳；映山红开的时候摘着一串串的吃；冬天上学路上带着火盆，边走山路边红火，到了学校就有火烤，但上午上一节课后又到田里挖冰块。记得小学四年级寄宿，山里上学远，为考乡中心小学就得住学校。记得一次冬天，稻子都收了，我带几个同学，拿一个洗澡铁桶，去田里挖泥鳅鳝鱼，结果天黑才回到学校，但泥鳅和鳝鱼装满一铁桶，又舒服了一餐。

真是时光如水啊！想一想，就如母亲，老了，你能丢下她吗？记得有一回，我哪小孩刚出生不久，爱人要上班，接母亲来城里带孩子，母亲七八个不愿意，但不说，我心里清楚，但没别的办法，收入不高，请不起保姆，母亲的表情告诉我，她是不情愿的愿意。但不好说出来，几个月后连同孩子和母亲送回大山里，母亲可高兴了，几月不见的笑容终于出现了，我也知道，大山虽然贫穷，但哪是她可以自由的地方。少吃点少喝点无所谓，关键是自由。

随着岁月的无情，我也想回到可以自由的地方去，如今故乡因修水库移民，我父亲原一直想逃离贫穷落后的大山，到县城移民点去修房子，几次和我商量，我和父亲商量说：我老了未必回来住县城？哪还不如不回来，住在别个的城里。父亲没有坚持。顺了我的意思，在湖边找了个地方，修路、挖地基，房子建啥样？父亲开始说像全天下农村一样。修三层，每层一个客厅一餐厅一厨房三卧房，我想了一晚，不。第二天起来一早我就和老父亲商量，他老人家也说不过我就依了我，修现代民居的砖瓦木头房子，房子我来设计。于是前后两栋，前栋两层，后栋一层，依山而建。清水红砖木结构房子，每个房子带洗手间，改变过去农村房子一个厕所还有点远的缺点。每个房间独立，前面回廊做过道，装修全生态环保，地板就用建房子的红砖铺设，打磨平后刷地板漆，厕所地面铺的鹅卵石，这样一栋现代民居就修好了，都搞了防潮层。
过了一个夏天，果真冬暖夏凉，夏天最热时上半夜吹风扇，下半夜还需盖毯子。这样，真正一栋山里民居修好了，生态、环保。把太阳能一装，自动淋浴，冷热可调。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心安，父母操劳一辈子，面对困苦艰辛，把我送到山外读书。如今，是反哺的时候。该让父母享受城里生活的便利。移民了，山上没木头竹子砍了，但他们一辈子劳累惯了，闲不住。喂了几头吃野菜的猪，他们两老说，每年过年你们几姊妹大家小家一起回来，杀头猪多好。还保留了柴火灶，有时到山里砍点柴。现在给他们买了个配动力的筏子，可坐十几个人，他可用它在湖里捕鱼、干活、载客游湖。记得海子写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想如今该改写为：“面朝东阳湖，春虽寒花亦开，因为爱在，情暖。”

原文2014、5、22日发表在长沙晚报--橘洲湖湘文苑

（2016、1、17设计人、画家阿佐，重发文于长沙市湘春路长沙市第二工人文化宫剧场三楼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