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家》· 郝跃文散文《 儿子恋爱记》

  儿子恋爱记

    郝跃文

   
          “五一”前夕，接到儿子电话，女朋友要登门拜访。为了这一刻，妻像过年大扫除一样，已经擦洗收拾了许多天。为了这一刻，我盼星星盼月亮，期盼了许多年。所以，心情格外激动。

           不解风情的傻小子

    儿子已届而立之年，在家族中位居长子长孙地位。不惟年迈的爷爷奶奶为孙子的婚事着急，就连当叔叔婶婶的，也不断催问。更有那些堂弟妹们，动辄也会拿出“毛毛哥哥都不着急，催我干嘛”的托词，噎得人说不出话来。我们当父母的，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不是见人就拜托给儿子介绍对象，就是时时刻刻或威逼利诱，限令整改；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感化乞求，以期能尽快完成当父母的责任。儿子要么像听话的孩子，你说什么他答应什么，过后依然不急不慌，我行我素；要么像我阳台上花盆里的铁树默然置之，一副胸中有乾坤，何以惧远方的潇洒神态；或者嬉皮笑脸地安慰“你儿子这么帅，还发愁找不到媳妇？是我看不上她们！”面对热心的同事、领导，叔叔、阿姨，邻居介绍来的女孩子，要么见一面，便没了下文；要么干脆找借口不予理睬。对那些暗送秋波，甚至明确表白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子，不是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以所谓“太熟悉了，不好下手”来搪塞；要么干脆说“你不适合我，我帮你介绍一个好的”打发对方。蹉跎复蹉跎，大好的青春年华，都从指缝间偷偷溜走，儿子却连初恋都没有开始。
     德国大作家歌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写道“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个男子不钟情？”《圣经》上也说，女人是用男人的第七根肋骨做的，只有找到属于你的肋骨，才能合二为一，找到幸福。我的儿呀，茫茫人海，属于你的那根肋骨到底在哪里?你又什么时候才能动情?

认定初恋的痴情汉
    因缘际会,乐于助人的郭女士和武老师适时出现，积极为儿子牵线搭桥，热心作伐。“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儿子的身体有了触电的感觉，目光也被磁铁般牢牢地粘在了一个地方，——一个同样是独生子女，同样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到嘴里怕化了的娇娇女，占满了他的瞳孔。偶有熟人巧遇他们一起散步，知道的，说他们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绝配。不知道的，误以为他们是兄妹。
          正所谓好事多磨。“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时间不长，两个人便以性格不合而草草收场。刚刚起航的小船，搁浅在沙滩上，一任风吹浪打。空窗一年，儿子无精打采地应付着，推辞着好心人介绍过来的一个个女孩子；婉拒对他心存好感，甚至主动示好，却又不属于他的那根肋骨。他恪守“不以结婚为目的地恋爱，都是耍流氓”的底线！既不游戏感情，伤害对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也不委屈自己，轻易把感情交给并不来电的任何人。

    人生的命运，冥冥中可能真有定数。两个源于“性格不合”而分手的小家伙，其实是因为不会恋爱沟通，不懂包容谦让，才被鸡毛蒜皮的小事所羁绊，而任性分手。或许，他们都知道对方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他们一次次如蜗牛般悄悄伸展自己的触角，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结果又像摸到烫手的山芋般迅疾放手。如此几番触碰之后，两个人都开始反思过往经历，吸取产生摩擦和矛盾的经验教训，寻找新的相处模式。从相识到相知，从陌生到熟悉。两个独生子女，收敛了刺猬般的锋芒，开始学习包容，体谅；学习互相欣赏，爱慕。他们像熟悉了水性的船夫，冲破以往的交流障碍，暗礁险滩；克服不同家庭背景、不同生活环境、不同性格、不同性别、不同思维的差异，驾驭着爱情的小船，劈波斩浪，驰向幸福的彼岸。

    他们像所有恋爱中的男女一样，都会向对方提出一个千年不变的问题：我哪里吸引你？你喜欢我什么？男孩看到了女孩不贪图物质、不爱慕虚荣、好学习，素质高，通情达理的优点。年纪轻轻，就考取了本系统和专业的“高级职称”，不愧人中翘楚。女孩则喜欢男孩，对感情执着认真，工作积极上进的进取精神和优良品德。男孩是所在宣传部门集摄像、采访、撰稿、编辑制作和播音主持于一身的全能人才。斩获了许多奖项，工作上颇受领导倚重。
          他们除了对事业和工作都有共同的追求和进取精神，追求完美爱情和生活观念相近，应该也是拉近两人感情距离的强力粘合剂。

  他们在恋爱中长大成熟。像历经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的唐三藏，终于如释重负；像风雨同舟，共同战胜艰难险阻，凯旋归来的英雄，相视而笑；像凿开和氏璧上蒙尘的大师，看到了世所罕见的熠熠光芒，不由惊喜万分。在品尝了爱情的苦涩和痛苦之后，两个人开始享受浪漫和甜蜜。他们在爱情中沦陷了。

     进入热恋后，儿子也曾应我们要求，把女孩的照片发回来，满足我们的急迫和好奇心情。百般挑剔的儿子，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女孩，让他如此痴迷？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妻说，长得像他儿子，两人有夫妻相！岳母说“这不是我女子年轻时的照片吗？”我的弟弟弟妹们，也都笑着说“媳妇像婆，一看就是一家人”。我的老母亲，笑而不语。只要是他孙子相中的人，老人家都满意！一家人，未见其人，不闻其声，已经对儿子的初恋，给与了很高的评价。莫非“夫妻相”，也是他们走到一起的重要原因？

         应运而生的“前程锦绣群“
          两个孩子认为感情已趋成熟，应该进入下一个阶段时，拜见双方父母，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儿子首先拜会了未来岳父母。得到认可后，女孩过来与我们见面。女孩进门前，妻子看到我手足失措的紧张神态，笑话我“没出息！”似乎她有大将风范似的。没想到从女孩跨进门槛的那一刻，她自己先自乱阵脚。看到女孩为了彰显身材，穿着单薄的时候，赶紧迎上去捂住女孩的手，嘘寒问暖。没等女孩缓过劲，又急不可待地问“你们准备啥时候结婚？”面对如此沉不住气的准婆婆，女孩羞赧地不知所措。扭头向儿子求救。儿子则高高扬起小公鸡般的脑袋，得意洋洋地说“不着急！”女孩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赶紧回复“不着急”！
         看到场面尴尬，我笑着打圆场说“你别介意，阿姨因为喜欢你，急着交班让贤，给你腾地方哩”！接下来，在我们交谈过程中，女孩时而掩嘴浅笑，时而轻声燕语，既展示了家教甚好的淑女形象，又表现出与儿子两情相悦的亲密默契。
           饭店用过午餐，我们两老识趣地在外头逛了一圈，故意让两个年轻人先回家，给女孩充分了解整个家庭情况，增加直观印象和感性认识提供方便。我们到家时，两个孩子给洗了一盘水果，一块出去了。稍息片刻，妻便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准备晚饭。
            孩子们回来后，女孩主动跑到厨房要帮忙。知道插不上手后，便一边看着做饭，一边陪着聊天，很亲切的感觉。吃过饭后，主动帮儿子端盘子，抹桌子，打扫战场。两人亦步亦趋的举动，更让我们为儿子的选择，感到由衷的高兴。

     两天后，我们得到通知，初会未来亲家。在“红娘”的陪伴下，两个素不相识的家庭，第一次坐到了一起。我因为不善应酬和场面特殊，不知从何说起。未来男亲家，在既为女儿找到如意郎君而高兴，又为疼爱了几十年的宝贝女儿，要嫁人了而百感交集，情绪不免有些低沉。武老师的爱人李老师，不仅是未来亲家的老同事，老朋友，还是儿子的恩师。见此情景，春风化雨。主动和老同事互动频频，同时对自己的学生赞赏有加，以打消亲家对男孩子的顾虑。冷静沉闷的气氛，骤然热烈了许多。朋友王先生，也是“红娘”郭女士的爱人，知道我不能饮酒，自始至终帮我暖场，替我挡酒。两个准亲家母则像久别的亲人，一见面就拉着手互诉衷肠，彼此交换着对对方孩子的喜欢和欣赏之情。其乐融融，春风和煦。

      剧情推向高潮后，“红娘”们见好就收，及时撤退。把时间和空间留给新近的两家人。
            于是，用两个孩子名字谐音，组成的“前程似锦”群应运而生。因为孩子的联姻，我们将会结成风雨同舟的命运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