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九岭村(6)
那天我们在外婆的寝室中共进午餐,小伙伴们仿佛置身于遥远的年代;我们欢聚一堂、家长里短,外婆的在天之灵,一定非常乐见这种场面。外婆去世已整整50周年了,大表哥一家迁居蕉城不觉也有30余年,这里的房舍也空闲了几个十年,房子还在乡愁就有着落,老房子是乡愁的物质存在,维护好老房子就是维护绵绵不尽的乡愁。正所谓“离人心上秋,梦里有乡愁”。
外婆的居室除了缺省传统的竹门帘、竹窗帘外,那原汁原味的老门皮、老窗户显得更加撩人,睹物思人的感觉油然而生。室内可移动的陈设已全部清空,唯有钉在棚底、用作存放零星物品的吊架仍原封不动。目睹吊架让人浮想联翩,小吊架包含着大智慧,可以拓展使用空间,把些许干货收纳在吊架上,是不错的选择。
陈设彻底清空了,但原来的样貌已经在我们的脑海中格式化了。大柜和书桌留给我的印象可用油漆斑驳形容,大概属于传家宝级别的“家私”;只有那张“高企橱”颜值最高,朱红色的油漆油光发亮,最上面有豪华的“套头”起着装饰橱子的作用,高橱最下边是用来存放小物件的抽屉,抽屉里保管着一只与成年人食指大小相当的虎爪。我十分好奇,外婆告诉我说:这是她从印尼回唐山时的随身物品,据说有逢凶化吉的避邪功效。
四栏花的老式大栏床,床上铺着两块质量上乘的褥子,厚厚的且很结实,肯定是从印尼带回来的。每到半寒不热的季节时,外婆都会拿掉另一块褥子,让屁股上“三把火”的我们,去享受硬板子上带来的凉快。放在大栏床后面角落里的那个不大的尿缸,是弟兄们感受最深刻、谈论最热烈的话题,因为有盖的尿缸,当打开的瞬间,那醉人浓度是很有分量的。非常熟悉的尿酸味,闻着它似乎更容易进入梦乡。
我在三圳小学读六年级时,在九岭住了一年,与外婆朝夕相处,印象最深刻的是外婆的床上沙子多,原因很简单,都是质量不是很好的三合地板惹的祸。外婆久不久会洗地板,地板总是保持整洁干净,但有沙粒脱落,晚上我睡铺子的里头,每当起夜时,我直接从后面翻过去,光着脚板三下五除二就解决问题,沙子随之跟着脚板就赖在铺子上了。与外婆形影不离的时间虽不算长,但印象却是刻骨铭心。读袁枚《陇上作》时让我感同身受,我也曾有过“髻影红灯下,书声白发前”的经历,同样有“渺渺言犹在,悠悠几岁迁”的悲凉。
我妈是外婆的掌上明珠。一个妇道人家的外婆,独当一面供女儿读书到高中毕业,而且是在重男轻女的旧社会,这能耐与毅力用伟大这个词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外婆是一位非常伟大的母亲。我老娘学生时期能歌善舞,既有颜值又有智慧的女生,深得外婆疼爱,自然而然也会有许多好奇的目光驻足。在众多男生“围剿”的情况下,老娘偏偏喜欢上作为山里人的我老爸为男友。高中毕业后各奔东西,老爸前往广州继续求学,老妈则选择在油坑当一名小学教师。短暂的告别,即便天各一方,有情人终成眷属。
据表兄明英哥回忆:“阿姑回娘家时,常常会有酸李子吃;阿姑躺在床上看书的悠闲神态,给人留下最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