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品新解】从冲淡来看艺术从写实向写意的必然演进

        冲淡

素处以默，妙机其微。饮之太和，独鹤与飞。

犹之惠风，荏苒在衣。阅音修篁，美曰载归。

遇之匪深，即之愈希。脱有形似，握手已违。

《二十四品》中的冲淡一品，体大而用深，它不仅论述了虚实动静与阴阳消长，还提出了形似与神似的问题，其最后一句为“脱有形似，握手已违。”形似即是写实，神似即是写意。冲淡之要求对其表现从写实上升为写意，不但是符合艺术的，也是符合事实的。

《踏歌图》局部

首先，在一定的时间内，人目之所及的东西总是有限的，我们对于外部世界大部分是通过记忆、感知和思维来加以认识和把握的。其次简单的有形的事物可以直观地如镜子般投映出视觉形象，但复杂事物的形象却必然是要通过人脑来加以重新建构的，比如一个人的外貌可以较容易的在脑海中建立起与原形相符的形象，但一个人的性格呢?它往往不会完全体现在外貌上，其性格的形象化表达经主观意识的加工提炼便不再会完全遵循其原有外貌。

《张议潮出行图》局部

再复杂一些，如何看待你曾亲身经历的某一年？如何评价你未曾亲身经历过的某古代王朝？用文字如何表述？用图像如何描绘？显然，一个事物越复杂，其真实特征的把握便越需要主观意识的深度参与，而表象写实的表达便越显得片面和力不从心。

郑思肖《墨兰图》

而一般来说，冲淡之中便包含着物象清晰与模糊多层次的反差和对比，我们常说往事如烟，越是复杂的事物，其形象在脑海中的湮灭越会如烟似雾，此处清晰，彼处模糊，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无论是否承认或是否愿意，当要把这些内容形象化地向外界表达的时候必然已经经过了主观意识的多重加工，而高超的艺术就在于它能够更深刻、准确，更有新意地表达出事物的本质特征。

徐渭《蟹鱼图》局部

在冲淡一品中，作者则用“素处以默，妙机其微。饮之太和，独鹤与飞。”这两句诗概括出了这一过程，始则用志不分，静心默会，以领悟纷纷世界之中的深刻联系与规律，进而将万象融为澄明通透的太和无形之象，最后从无象之中飞出翩翩白鹤这一有形之象，“独”字表示清晰不杂乱，白鹤相对于原来的纷乱万象便是一种经过主观思维分析、整理、总结、提炼之后的更高级的有形之象，也即是高于写实之象的写意之象。

在《百年孤独》中有这样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印第安部落集体得了失忆症，并传染到了马孔多小镇。印第安人衰亡的原因便在于其文明麻木不仁于低水平的重复，而没有有效的积累和进步，当外部世界发生重大变化时又未能做出及时的反省和变革。失忆症便是对印第安文明这一特征深刻而形象的表达，而这便可以称之为精彩的历史写意手法。

注：本文根据大愚观点整理

「二十四品新解」冲淡不是平淡，艺术中一直被严重误解的冲淡

「二十四品新解」孔子问志，冲淡之极即雄浑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