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小遥：姐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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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大姐，我的姐娘，2014年10月14号，你毫无预兆地撒手人间，离开这个给了你太多苦难和少许幸福的尘世。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没有人在你身边，你视如生命的儿子远在外地，你倾注心血帮母亲养大的我，也在千里之外。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没有再听你一句温热的话，此生，也再没有机会见到你的容颜，那种痛，有多痛；那种苦，有多苦，不是言词可以形容，活着的我却必须用心去承受。

想必你是没有合上双眼，走得不甘心的。可是，等我赶回老家，在医院里，那白色的床单盖住的你，却双眼紧闭再也不肯睁开，睁开看我一眼。那一刻，我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让你重新睁开双眼，恨自己没有在你生前尽一份心尽一份力。

2

大姐长我十岁，父亲病逝时，只有十四岁的大姐和母亲一起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分田到户后，大姐以女儿身，承担了农村男人干的所有农活：犁田钯地，播种施肥、收割……男性干的重体力活，大姐一肩承担，从没有比哪个男性差分毫；晚上，在油灯下做鞋子、绣枕巾、鞋垫……所有女儿家做的针线活，大姐都做了，做的精致不比任何人差。

大姐没有正式进过学堂，只是后来读过夜校的扫盲班，可是五年级的那个暑假，大姐却给了我四本旧书：《青春之歌》《第二次握手》《一个女囚的自述》《杨家将》。这是我人生第二次接触课外书，第一次接触小说、读小说。多年后我才明白，那个时候的大姐，就用那种方式，表达她对学校的向往、对读书的渴望。可是，命运却从没有给她正式背着书包进学校的机会。那个机会给了我，到今天，我还会大段背诵《杨家将》，记得《第二次握手》的目录。大姐倾尽所有给了我，甚至奠定了我今天的工作基础，这是一份只有骨肉亲情才会有的付出，才成就了我的今天。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为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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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一直很努力。我总想有一天衣锦荣归，用我的荣耀去掩盖她满脸的风霜，用我的成功去弥补她半生的辛劳。直到她闭上双眼安静地在医院等我的时候，我才明白，我这些年的奋斗是多么浅薄、我那所谓的成功是多么自私残忍！

大姐不需要这些，她只是、只是无数次在眺望，盼我回家、回家，哪怕是身无分文，只要能回家，吃一顿她做的饭，喝一杯她泡的茶——那样简单而朴素的愿望，但我给她的只要遥遥无期的渴盼……

在外二十年，我从不肯在春节回家，只想掩饰自己的心伤，却从没有为她想过半分。

4

那些年，大姐不止是我的姐姐，更是我的姐娘，包容了我所有的错，在我迷失“本我”和“初心”的时候，从没有放弃过我的手，千里之外的嘱咐一直在耳旁，大姐一直是我最温暖的大后方。而今，我又开始下半生的心的漂泊、零丁。今生，注定愧对我的姐娘！

昨晚梦到大姐，醒来，不能自己，随成此文，遥祭我的姐娘！

编辑 齐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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