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校

时间是一九八六年。

两个毕业班,七十多名学生,最终八名学生被陕西省省级重点高中户县二中录取。

那一年,我的母校——户县青峰初级中学,小县城最西南边陲的一个山村初级中学,一下子在当地名声大噪。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的母校早在二十多年前已经被撤并,只留下了一片空空落落的遗迹。昔日的恢弘繁华,也许只有脚下的泥土,和眼前的瓦砾砖块还依稀记得。

三十年的时光流转,我的脚步先是走的很远很远,然后又是很忙碌很漂泊。总以为母校已经从我的记忆库里丢失了,深夜里却总是一次次撞破我的梦境,把我生生叫醒,让我重新走回母校的岁月里陶醉,欢乐。

清晨5:00爬起来坐在电脑前的时候,我对于母校的记忆居然如此清晰可见:那欢声笑语,那追逐撵打的场景;那朗朗书声,那阵阵课前歌声,还有那清脆悦耳的上下课铃声……依旧“当当当”一下一下敲打着我的心灵。

人生一路,会遇到很多很多,也会遗忘很多很多。能够被清晰记住,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定是有着非常富有特质的东西和人物。就像空荡荡的大会场,往往是最先走进会场的那一个,给人印象最深。——我的母校,就是这样走进我的读书记忆里,并且留下清晰记忆的。

母校精致小巧,扎在沿山一带处于中心位置的一个小村里,依着数十丈高的陡坎,三面青砖围墙。校舍一律青砖碧瓦的平房,整整齐齐的左右两排,东西走向。东边是学生宿舍,山里远路同学住校;西边依次是三个年级的教室,每排三个。

中间南北遥遥相对的,是两座高大威仪的庙宇,北边的地基高出地平七八十公分。同样是青砖碧瓦大红飞檐,复式刻镂雕花隔窗大红手推门,里面构造均为古式建造。是老师会议室,和学校领导办公室。两座办公室之间,是一片宽敞开阔的菜畦,如棋局一般格挡,整齐划一。每到深秋季节,染了霜的大白菜,一波一波的远远望去,煞是奇观。

学校由一条椭圆形的砂石路串联起来,两边是笔直伟岸的白杨树夹道矗立,我们的晨跑就是绕着这条砂石路一圈一圈地反复。虽然有老师袖着手跟在旁边小跑监督,我们还是要瞅着机会你掐我一下,我挠你一下的嬉闹。闹而不乱,乐而无声,我们的晨跑,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蛮有趣味。那些砂石粒中,隐藏了我们最闹时代的许多欢乐。

学校最南面是操场,不大,掺了白灰的土地面,逢了落雨时节,便是泥泞。所以,每每下雨时候,学校里就严令学生进入操场踩踏。我们便挤在窄窄的屋檐下,你推我拥,乱作一团。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操场上总是热闹成一片乐园。

寒冬来临的时候,校园的角角落落里,一大簇一大簇的男生,架起腿面对面互怼,一方四仰八叉摔倒在地上时,周围便哄起震天的笑闹;女生,则劈开一处宽阔场地,玩起了踢沙包,跳绳,银铃般的笑声闹腾得落了叶的树枝东摇西晃左右乱颤。

——记忆中的母校,就是这样一个笑声不断的花园。

在我工作以后,一年一年地,我课堂上给学生们讲英语“过去分词作状语”部分时,总要拿母校来作例句:从山上看去,我们的学校就像一座美丽的花园(Seen from the hill,our school is a beautiful garden.)

那一刻,我的脑子里满是母校的模样,我也总有一刻的沉思,走神。

2015年教师节那天,我抽出中午时间,与相约的十多个初中同学,去探望了当年的语文毛顺和老师。

毛老师当年写得一手潇洒漂亮的王羲之小楷。我的语文兴趣,就萌发于他龙飞凤舞的笔下。

那时候,我做班长,又是语文课代表。我最大的喜好是下课擦黑板,虽然那不是班长和课代表的职责。我喜欢久久地看着老师的板书陶醉,艳羡之情,流淌在我小小的心田里。

我还坚持课前擦黑板,我要在用板擦擦干净之后,再用干净的抹布细细擦拭一遍,好让老师的板书更加耐看,更加飘逸。

老师依旧那么清瘦精神干练,岁月只是霜染了他的鬓发,他的言语还是那么清脆简练,听在心里更觉得亲切暖人。当老师拉着我们的手,一个一个准确地叫出我们的名字的时候,激动冲击得我们欣喜若狂。

那一刻,我的心里欣喜与愧疚掺半:原以为早已经被老师忘记,不成想却被老师深深惦记着。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幸福,以为忘却的惦记,应该是最大的幸福吧,就像这样的师生情份,还有对母校越来越深刻的记忆!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惠安中学教师,省诗联协会会员。文风力求散淡,干净。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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