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文川:我的“抠门”老妈

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家风连着国风。

我的“抠门”老妈

文 / 邹文川
领到第一笔士官工资后,用途之一便是给老妈买了双口碑很好的老年鞋,花了400多。然而,一想到老妈那“抠门”劲儿,我只得谎报了军情,声称某宝打折,只花了50块钱。
老妈收到鞋子以后,随即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里当然还是抱怨鞋子稍稍贵了一些。不过,可喜的是,除此之外,老妈没有说鞋子的一点儿不好。看样子,鞋很合脚。
内心欢愉的同时,想到自己将要探家,我便计划着一定要带老妈去好好消费一番——吃她从未吃过的牛排、喝她从未喝过的奶茶、游她从未去过的旅游景点。
买鞋之前,在视频通话时,我不经意间瞥见老妈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胶鞋,有五个补丁——那双胶鞋,老妈穿了8年!
老妈是过了太多苦日子的人,孩童时期也好,为人妻母后也罢,她总是不幸地在柴米油盐之中挣扎,无奈之下,只得用“抠”去应对。
小时候不喜欢和老妈一起赶集,尤其不喜欢和她一起去买东西,因为常常因为老妈的“抠”而让我当街脸红,甚至一把炒菜用的小勺,她都可以还价半天。
日积月累,练就了老妈够准、够低的砍价经验,还价往往是压着老板们的心理底价去的。这样的顾客最叫老板们不耐烦,常会被质问究竟是买还是不买。
这时,老妈总会赔罪似的微笑着说:“开起门来做生意,哪有这样赶顾客的道理?我是货比三家才过来的,看中了老板你这儿的信誉。”
这会儿,该轮到老板不好意思了,于是再假意还讨一番,便面做难为状,将货物折给了老妈。
老妈照例是有一些高兴的——买的都是家中必不可缺的东西,却花了最少的钱。
因为等待老妈砍价的时间太长,我难免有些不耐烦,嘟着嘴,以示不满。老妈便掏出兜里的钱来,数了又数,给我买两块滚烫的香辣豆腐吃。那豆腐真是香,不过母亲却从来不吃,说自己体质不好,吃这豆腐容易上火。我暗笑老妈没这口福,却哪里知道豆腐实则是清热败火的良药呀。
小时候,除去不喜欢和老妈一起赶集外,亦不喜欢陪老妈出远门。
所谓的出远门,指的是一年一度的去市里看病——自我记事起,老妈身体便一直不好,常年各种疾病缠身。在一家人的强迫之下,妈一年会去市里看一次病,爸忙着挣钱糊口,便叫我陪同老妈。我虽小,却也比老妈识字要多,必要时,可以发挥寻路的作用。
从县里到市里,大约有5个小时的车程,汽车票是108块钱,直达;火车票折半,但得中途转乘,麻烦、耗时且环境不好,常常是站票居多。
不过老妈还是选择后者。倘若有缘分,你便会在火车上遇见一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不少的母亲拉着只到她腰间高的儿子,从一个车厢挤到另一个车厢。最后,来到一个宽松些的车厢衔接处,母亲争得了够一人的屈身之地,转身唤儿子过来,用她手上的布袋当做儿子的垫座。母亲站立着,靠在铁皮墙上,随着车身摇摇晃晃好几个小时,等儿子叫饿的时候,就从身上掏出面包和矿泉水。待儿子吃饱,她才眯着眼,吃下一些儿子剩下的“边角料”。
大医院人多,光是挂号排队,也至少得等上大半天,所以不能当天回家。老妈带着我到处打听价格最低的宾馆,直到天黑,才找到两个人40块一间的小宾馆。老妈再三还价,答应天一亮就走,终是砍价到了20块钱一晚。
第二天,医生诊断完毕后便要取药,老妈这个时候的表情确是像一个病人,望着药费单,脸色极其苍白,在缴费处不安而犹豫。我知晓她是犯了难,医院不是一个可以砍价的地方,于是难得懂事地安慰她,天真地表示今后我要少吃一些香辣豆腐。老妈抚了抚我的头,转过身去,吸了吸鼻子。
其实老妈“抠”的证据还有很多,只是现在一一列举起来,难免会叫人太感伤。很多事情总得自己去经历了、或是将要为人父母了,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这些年我和姐姐都相继领上了工资,家里面的经济条件渐渐好了起来,日子终于不再那么难过。但老妈还是一如既往的“抠”,依旧的舍不得吃穿,也喜欢将病久拖而不去医院。
我知道,多年来被迫养成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那些特定情况下的特定之举。所以,每每想起老妈那些“抠门”的事儿,我内心就总觉愧疚得很,愧疚小时候那些熬人的风雨都尽数叫老妈一人扛了去,那些柴米油盐,早早就压弯了她的腰,也压白了她的头发……0

这就是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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