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化：百年石檀树

不遗余力地去做你热爱的事情，别总为一些零碎的声音而去质疑自己。你很好，会越来越好。请坚定不移！

百年石檀树

百年檀树花重见，

每日如新绿叶森。

虬曲老躯明岁月，

葳蕤华盖见初心。

——题记

老家是一个有十几户人家的院子，院子正前方有一口大水塘，水塘堤坝上生长着一株高大的石檀树，树枝伸向四周，树叶密密麻麻，就像一把张开的巨伞。

水塘和石檀树下就是我小时候的游乐场。夏天，我和小伙伴们几乎天天都泡在水塘里，游的游泳，摸的摸鱼，累了，要么聚在树阴下打扑克，要么躺在树底下睡大觉，胆大的偶尔还会上树掏几个鸟蛋，烤熟了让大家分享......水塘给了我们快乐，石檀树见证了我们的成长。

可是，一天清早，我起床后发现石檀树连同院子周围十几株大松树和大枫树竟然全部被人砍倒了，大人们正忙着将树干锯成木块，地面到处是树叶和小鸟的尸体以及碎了的鸟蛋，数不清的乌鸦和麻雀在空中盘旋哀鸣。

没有了石檀树，无论晴雨，都少了一个绝好的活动场所，好些日子，我都闷闷不乐，好在水塘依然可以游泳，日子长了，也就渐渐习惯了没有石檀树的生活。

不过，这一株石檀树不在了，另一株石檀树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院子没有水井，我们的生活用水都来自院子前面的小河沟。每天清晨，大人们去队上出工，孩子们则负责将家里的生活用水挑满。小河距院子不远，基本上是平路，我们挑几担水并不觉得是难事。但是，自院里人砍伐石檀树以后，家家大兴土木盖房子，把屋前屋后山头上大小树木几乎砍尽，打房屋地基时又将大量的泥土倒放在山沟里，一到雨天，山上的泥土和人们打房屋地基的泥土形成泥石流，最终倾进我们生活用水的那条小河沟里，导致小河淤积，河水不能再饮用，连院子前面的水塘也堆满了泥砂。我们游泳没有了去处，挑水也得去新家屋的井塘。

新家屋坐落在院子后山的半山坡上，下面有一口圆形水塘，奇的是水塘里有几处泉涌，不管春夏还是秋冬，水塘的水都是满满的，清澈得能见到塘底，巧的是塘边也有一株高大的石檀树，树的倒影在清澈的水里清晰可见，绿水清影，满池春色。

我们院子与新家屋虽说只有一公里左右的直线距离，但全是四、五十度的坡路，去时走空路上坡也有点吃力，回时碰到下陡坡也要有很大的稳劲才行，每天要挑几担水本来应该是很辛苦的，但每次来到井塘边，在石檀树底下吹一阵清风，再到井塘里喝几口凉水，便自然神清气爽，力气倍增，我们挑水也没想像的那么难了，唯一遗憾的是井塘不准游泳，于是又总会回想起从前在石檀树下玩耍的情景。

后来全家人搬城里去了，我也工作了，很少再回老家，家乡的石檀树只偶尔出现在回忆中。然而，父亲过世前，一次和我谈到家乡的事情时，又勾起了我对石檀树的深深记忆。父亲说：“你还没出生时，我们家乡处处能见大树，时时可闻鸟语，天是蓝的，水是绿的，而现在连吃口水都困难，都是我们这代人的罪过，有时想起屋前那株石檀树，连觉都睡不着，想着再去看看新家屋井塘边那株石檀树，可没力气翻那山了，你要帮我去看看，告诉村里人别再砍它了。”

今年的清明，我回老家扫墓，特意去了趟井塘，远远望去，那株石檀树依然生机盎然，枝繁叶茂、白花绽放，但走近了看，树干上却布满了道道裂痕，好似受过许多创伤。

眼前的情景正如余秋雨对古树的一段描写“枝干虬曲苍劲，黑黑地缠满了岁月的皱纹，光看这枝干，好像早已枯死，但在这里伸展着悲怆的历史造型，就在这样的枝干顶端，猛地一下涌出了那么多鲜活的生命，矫情而透明。”

小时候，我只知道石檀树好看，今天才更理解它的伟大：无论风吹雨打，无论酷暑严寒，虽历经苍桑，仍吐绿人间，芳华世界，初心不变！面对这株百年石檀，再看看井塘几个泉眼处安装的几台抽水机和干涸混浊的塘水，我更觉得人类的渺小，深深为人类的自私而愧疚。

【作者简介】辛化，邵东市公安局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