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芳：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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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  亲

赵雪芳

从我记事起，母亲就是家里的顶粱柱。父亲长年累月的在外面做点生意，到年底才能回来。家里所有的农活和照顾我们兄妹五个的重担全落到了母亲的身上。

母亲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家里七口人的田地全是她一个人伺弄，而我们只是跟在后面打打下手。农忙的时候，天还不亮就起床把我们叫醒，安排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大姐和大哥就和她一起下地干活，二姐煮饭，兼看管小弟。而我就负责送送水和吃的。如果谁不听从安排母亲就会狠狠的教训，她常说这么点小事都不愿意干，长大了还能干什么？这些事我少撒一泡尿就干完了，叫你们干活是为了你们好。我常常在心里嘀咕那你就少撒泡尿干了呗，干嘛叫我做。还说是为了我们好？但是当我们进入社会以后才发现，我们的适应能力吃苦耐劳真的大大的超出了同龄人呢。现在大姐还笑我，说那时我的理想居然就是想当妈妈，因为妈妈就像一个神气的光杆司令，整天命令这个，呼唤那个的，口袋里明明有钱，却不会随便给我们零花钱。小时候，妈妈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现在想想，感谢母亲让我们从小就懂得美好生活要靠自己努力创造，从小养成了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母亲虽然读书不多，却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好多事情都能无师自通。她会做布鞋，家里大大小小的布鞋都是她一个人做的，而且做得很漂亮。我们小时候老爱跳绳，妈妈辛苦纳的千层底三天两头就烂了，妈妈就会把我们穿烂的球鞋底找来，上一个新的鞋面就可以穿了，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妈妈还会打灶，她打的灶很好烧呢。村里的三姑六婆都喜欢向她请教；母亲还会裁缝，虽然她从来没学过。我们五兄妹小时候穿的衣服、书包都是她做的。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母亲不知从哪扯回来几丈蓝色的卡其布，结果那年我们的衣裤、书包全都是清一色的蓝。高高矮矮几个往那一站，人家都说我们穿制服呢。那个时候家里并不富裕，但是妈妈能把有限的钱都用在刀刃上，过年的时候，她总是会买回来一些年画贴在墙上，什么春江花月夜，什么曹操娶亲啦，什么一丈青打谁谁谁啦，从那些花花绿绿的年画里我们仿佛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不过妈妈最开心的还是看着我们的奖状贴满墙壁。哦，我聪明能干的母亲啊，是你给了我们一个温馨的家。

最让我佩服的是母亲的婚姻了。在那个封建的年代，而且是农村，我的父亲母亲居然是自由恋爱，真是不可思义。他们是在一个地方挑水库时认识的。母亲对父亲一见钟情，因为年轻时的父亲一表人才英俊潇洒；而父亲对母亲肯定是看重她的能干，父亲真是英明啊。

最让我感谢的是母亲从小就把我们教育得很好。母亲说宁愿别人负我，也不要我负别人；做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做人要诚实正直善良。她的言传身教对我们是一生用不尽的财富。

她也常常咬牙切齿、不厌其烦地教导我们，凡事都要有计划。她常说吃不穷用不穷，没划算一世穷。这句话根深蒂固地扎在我们心里，特别是我和姐姐们这些女孩子特别受益匪浅。如今我们自己也都已经为人母为人妻，一个个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做事也是颇有安排计划。这无不深深受到母亲的影响。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都长大了，成家了，母亲也老了。热闹的一家转眼都人去楼空了，闲时母亲喜欢打打字牌，父亲却在帮大哥打理生意，母亲一个人在家难免会寂寞。后来弟弟也生了小孩，母亲于是心疼儿子辛苦又过来云南帮带孙子。那年她老人家六十大寿。我们姐妹仨买了一个大蛋糕去贺寿。切蛋糕的时候母亲乐得合不拢嘴，说长这么大，过生日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蛋糕。我当时听了差点没掉下眼泪。是啊，我们对母亲的关心实在太少。

闲时与母亲聊天，母亲真是有操不完的心。说最让人操心的是你大哥，他身体不好，可苦了你大嫂了；还有你二姐夫妇老是吵架，要不是当初我一厢情愿把你二姐嫁过去，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何时是个头啊；还有你弟弟两口子老是吵，这日子也不好过呀；还有你大姐的儿子怎么还没找个对象，也可以找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转眼又是一个十年。 去年她满70了，所有的儿女都不在身边，哥哥已经离我们而去了。我和嫂子特意回家去贺寿。一下车，一年多没见的母亲明显的更加苍老了。生活的劳苦，失子的痛苦无不摧残着母亲的容颜和身体。她背微驼，头发更加花白，脸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皱纹，身材显得更加瘦小。那个在我记忆中一直威风无比坚强勇敢微胖的母亲如今真的老了。父亲因脑中风后遗症只能坐在轮椅里，还带着两个孙子在老家读书。风烛残年，依然不能退休，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其实她想要的生活，很简单。一个人自由自在的，随便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母亲是个一直不重视生活的人，即使后来经济条件好了，她也吃得很清淡。有点时间就打点小牌。而这么简单的愿望依然不能实现。而她众多的儿女们，一个个为了生活只能背井离乡，不能陪伴在二老身旁照顾伺候。所谓成年人的生活没有容易的。而母亲依然在操心着，通过打电话，她总会说儿子好久没打电话了，或者女儿好久没打电话了。孩子们一个个都飞走了，留下母亲在空巢里翘首盼望。有多少的落寞有多少的期盼。

不过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母亲的身体还算硬朗，走起路来像一阵风，只是没有年轻时的气势了。求求时光慢些吧，不要让妈妈再变老了。妈妈，等等我，等我退休了，让我带你去看看这美丽缤纷的世界，带你去坐坐飞机。愿我的母亲健康长寿，平安幸福。

【作者简介】赵雪芳，湖南邵东流泽乡星火村人。旅居四川，经营森马店。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