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四六八】眼前饺子难入喉

小说《缘为兵》【四六八】眼前饺子难入喉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陆军璞的七爹问陆军璞的爷爷：“大爷，您去找人介贺水清，您这一找人介，人介不好意思驳您的面子，只好给您买去。肉给您买来了，人介嘬了多大瘪子您知道吗？”爷爷摇摇头儿，没说话。

七爹接着说：“卖肉的柜台，柜上进多少肉，出多少肉，收上来多少肉票儿，那都是得对得上数儿的。再说了，虽然怹是那家儿商场的售货员，可怹不是卖肉的。就算人家贺水清使的是自个儿家里的肉票儿，人介家里的人能高兴嘛？您这不是从人介嘴里夺肉，给人介找事儿那嘛？”

爷爷听着侄子的数落，抿了一小口儿酒，搛了一点儿凉拌白菜心儿，慢慢儿地嚼着，也不吱声儿。直到陆军璞的七爹说完了，爷爷才说话：“我没找她去，这肉也不是我让她买的，是她自己个儿硬塞给我的。”

爷爷把手里的酒盅儿放到桌子上，接着说：“我是上商场去了，可我不是找她去了，是正巧儿碰上她在班儿上。她那柜台又迎着门儿，我一进商场她就看见我了。她把我叫过去问我，您轻易不来东高地，这不年不节的，您有啥事嘛？我就跟她说，璞儿来了，璞儿当兵了，我想给他做顿馅儿（饺子）吃。水清听说璞儿当兵了，就让我帮她想想给璞儿买点儿什么好，等她下了班儿就给璞儿送过来，她说她也想看看璞儿了。我跟她说，璞儿吃完晌午饭就走，等不到你下班儿了，你什么都别给他买，队伍上用不着。我说完这几句话，她什么都没说，从柜台里出来，就跑到卖肉的那儿给我包了一条子肉过来。”

“给您您就要啊？给钱了嘛，没给吧？我就知道。”七爹像数落孩子似的又数落了陆军璞的爷爷一句。三爷呵斥着七爹：“有那么跟你大爷说话的嘛？”

爷爷说：“我没让她买，我说不能要，她偏要给我。我说给她钱，她就是不要。她说，已经买来了，您就拿回去吧，璞儿参军了，总得包顿饺子吃，这顿送行的饺子算咱们爷儿俩的。你说说，水清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啦，你让我还怎么推辞啊？我把肉提溜回来，剁吧剁吧都拌成喽饺子馅儿啦。这是他水清姨给璞儿送行的，我没掖没藏，都包了饺子啦！”

爷爷说这些话的时候儿，没看陆军璞他七爹，而是跟陆军璞的三爷说的。爷爷的语声儿里透着委屈，眼眶儿里噙着泪水。

陆军璞的七爹不说话了，陆军璞的三爷也不说话了。陆军璞听了他七爹的话，心里就有点儿不痛快，可他又不能说他七爹，他跟他七爹差着辈儿哪。可七爹跟陆军璞他爷爷也差着辈儿哪，怹凭什么那么跟陆军璞他爷爷说话哪！

陆军璞心里暗暗地说：“七爹，您不是进门儿连问都没问一声儿，就捏了一个用水清姨买的肉——包的饺子吃了嘛！肉丸儿的——一个肉丸儿的饺子都堵不住您那张臭嘴嘛！”

陆军璞看了看三爷端过来的粗瓷碗，还有碗里仅剩的一点儿凉拌白菜心儿，陆军璞也没说话。这会儿的陆军璞就是想哭，就是为爷爷挨了七爹的数落伤心，就是想见见他的水清姨。

陆军璞打一小儿还不懂事儿的时候儿，就认为水清姨跟他们家是亲戚。这阵儿，他十六了，他参军了，他懂事了，他觉得水清姨比他们家的亲戚还要亲。

爷爷把目光从陆军璞的三爷和七爹身上，转到了陆军璞和项骏泽的脸上，跟陆军璞说：“这是你水清姨让我给你包的送行饺子，我回来的道儿上就想好了，你们俩从这儿走的时候儿，拿点儿家里的白菜跟白薯过去，先上商场里看看你水清姨再坐车进城。白薯跟白菜我都装好了，在东屋儿搁着哪，你们俩走的时候儿想着点儿，别忘喽拿。”

陆军璞跟爷爷打着包票说：“没事儿，忘不了。我每次来的时候儿，都是先去看看我水清姨，今儿本来也想去来着，都是骏泽跟我这儿没完没了的撒呓怔，愣是给岔乎过去了。”

项骏泽没好气儿的说：“你忘了去看水清姨，赖得着我嘛？你也没跟我说呀！”说着，项骏泽站起来就往门儿那儿走，掀开里屋儿帘子就出去了。

陆军璞也不顾三爷跟七爹就在旁边儿哪，冲着堂屋儿就喊：“项骏泽，嘛去呀？怎么着嗨？你非得让我这顿饺子横着下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