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人家
伤哉贫也。张中行先生大半生为孔方兄所累,在《流年碎影》中,除《拮据之苦》外,以《伤哉贫也》为题的文字竟有三篇。贫穷给他造成了严重的精神创伤,日后“就是有饭吃的时候,也常常做没有饭吃之梦”。
一个人若是天天都在为生计奔波,吃了上顿愁下顿,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有人说:“一个男人来到世上,干活、结婚、生儿育女,最后悄然死去。这是一种最简单然而却是最完美的人生格局。”但我实在不愿接受这样的“人生格局”。除了干活,我还要饮酒,还要作诗。
鲁迅先生有段话很有名——
我平日常常对我的年青的同学们说:古人所谓“穷愁著书”的话,是不大可靠的。穷到透顶,愁得要死的人,那里还有这许多闲情逸致来著书?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候补的饿殍在沟壑边吟哦;鞭扑底下的囚徒所发出来的不过是直声的叫喊,决不会用一篇妃红俪白的骈体文来诉痛苦的。所以待到磨墨吮笔,说什么“履穿踵决”时,脚上也许早经是丝袜;高吟“饥来驱我去……”的陶征士,其时或者偏已很有些酒意了。
鲁迅先生他自己,除了早年“从小康陷入困顿”,过了一段苦日子,后来几乎都衣食无忧了。他可以经常下馆子,可以全家坐小汽车去看电影,生病了看的都是外国医生。不过对于鲁迅先生的这段话,我还是有一点不同意见。
“很有些酒意”的陶渊明,确实是比较贫困的,但他能穷乐呵,就像是杜甫,没吃没喝无衣无被了,还要来一句“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幽默一番。相反,那位“佩金链、骑高马”的“市议员”,却是“连一行素体诗也写不出”。(约翰·塞尔顿《闲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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