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暖思文化

饱暖思淫欲，这是文化程度不高的商纣王干的事。在生产力水平非常低下的商朝，纣王一个人吃饱了还要瞎胡闹，人民当然不答应，所以亡国了。那么，是不是“饱暖思文化”就要好一些？似乎也不尽然。唱“春花秋月何时了”的南唐后主李煜应该算是饱暖思文化的代表，可他统治下的人民也是不幸的。“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歌舞”也是文化呀，同样，偏安的南宋政权也没维持多久。

据历史学家的研究，历史上往往是文明程度较低的民族征服了较高文明的民族，但在文化上则被较高文明的民族所同化。所以，“文化”这东西很让人迷惑：它是一种强健的力量，却又让人虚弱。

我们似乎逐渐接近了问题的本质：“淫欲”和“文化”都是发散人们过剩精力的方式，因此，饱暖过后，或思“淫欲”，或思“文化”，都是人之常情。当然，我不会愚蠢到引导读者去“思淫欲”，我只有努力地寻找“思文化”的好处。

首先，淫欲（“淫”是过度的意思，所以像吸毒、没日没夜地上网、打电子游戏等应该都算）除了把人弄得精疲力尽别无好处。托尔斯泰有一篇文章《人为什么要让自己昏迷不醒》，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并且，有些人除了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外还不过瘾，还要伤害别人。这就是“思淫欲”的坏处。而文化是一种建设性的力量，它的主要任务是引导人们如何在世界上过得更安适、更幸福。必然地，文化会逐渐消除人类与生俱来的野蛮的力量，促使我们厌恶暴力、远离战争。这就是在冷兵器时代，野蛮民族屡屡征服文明民族的原因。但是时间到了21世纪，这样的现象已是天方夜谭。随着整个世界的日益理性化，先进的文化将成为每一个民族安身立命的惟一基础。

其次，即使不顾“国家兴亡”，“思文化”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通向幸福的不二法门。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同样是种地，陶渊明所体验到的幸福肯定比普通老农的要多——当然，“丰富的痛苦”也是幸福的一部分。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03年2月13日《检察日报》书里书外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