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江平:一本谱书多少人生

作者

谭江平

谭江平,茶店子镇三溪口村人,2013年从茶店民族中学毕业,现就读于淮阴师范学院文学院,酷爱写作,擅长以家乡的文化为背景进行文学创作,他把对家乡的思念转化成了对家乡文化的探索,将纤夫文化、土家文化、茶文化、家族文化、巴楚文化融合,在参加全国师范生教学比赛时将沈从文《边城》的课文融入山歌授课,获得了第九届全国“华文杯”语文教学的二等奖。并有多篇诗歌和散文发表于刊物和网媒。

小序

近几年我们国家对传统文化开始回顾,提倡文化自信,国学热,汉服热,国风,古风越来越进入大众生活,探求历史文化血脉,作此篇追溯家文化,家血脉。
“对于原始民族来说,图腾就是他们的国名,国旗和国徽,是他们的共同祖先,也是他们的身份认同。”
——《易中天中华史:祖先》
就读茶店民族中学时的作者
我从哪里来?
芽芽立枝,叶叶入土,春夏秋冬。人人立命,芸芸入世,逝者如斯。这些尽显在那本黄黑的被老鼠啃破的谱书上。藏藏明明,霞霞隐隐,远行不知家几里,归絮无寄凌云气,月光曲,动夜绪,飞来飞去无意趣。流流荡荡,平平躺躺,落木燃燃魂伤伤,归往归往。这些全在寻找谱书的脚印和对话里。一本谱书,多少人生!

不知何时,作为工科生的覃言,竟对自己的家源如此专情,如同对机械的爱情。而我作为我们理科班唯一的读中文专业的同学,在文字方面,毫无疑问,覃言会邀请我帮他修整他们覃家的那本黄黑的被老鼠啃破的家谱,其实还是因为高中的感情深。熟不知,两年的聊天记录敲打出高山流水,水流沟渠的人情和屈曲。

山东半岛,江西景德,四川白果圆,湖北宜昌府,到如今的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这些地名承载着一个家族的血脉渊源。應守希天正,宏道斯金玉,崇先永有庆,大学笔德林,作维本文啟,志事定发其,家国兴宜言,昌祠自再立。四十辈的覃家字排行寄托着多少嘱托与期许。那本家谱像地下溶洞的入口一样,初极狭,里面的文化历史就像溶洞里面钟乳石般得积淀。那本谱书记载着前人的人事也演绎出今人的一段段恩情过往,覃言也是其中的一位主角。

“祠堂湾”这是引发主角覃言寻找家源的栀子花香,深入肺腑,钻入心房,随着血液全身循环,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的那份热情和执着。他说,他自己这样做,是心中有种责任感,仅此而已。他问我,我为何帮他?我说,我是我们班唯一学中文的,也有一种责任。相瞧一笑,嘴角微笑,眼角一缝,情义酒楼。
他挨家挨户询问他们覃氏家族的事情,很幸运,他的老家还是那种一村一姓,和我老家一样。他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很多家族迁徙内容,并且知道了家谱现存在一位七十岁的伯伯手里,那位七十岁的老人照着年级来讲,覃言要叫爷爷,因为覃言的辈分只比他小一辈,因此叫伯伯。本以为可以一睹家谱尊容,可是伯伯告诉他,家谱被州里一位大学老师拿走了,那位老师也姓覃,是他们村里出去的。伯伯只给他看了一本复印了的家谱,说是那位老师复印的,覃言看了看复印件,对上面的小楷和文字内容吸引了,就像看机械图纸一般的吸引,他当时就下定决心要去州里找那位老师,看看原件。
“死了”,伯伯说。这时覃言双眼漆黑,因为他蹲在地上看那本复印家谱太沉迷了,听到伯伯说,拿走家谱原件的大学老师前两年因病去世了,猛的站起来,双眼一黑,差点昏倒,不过还好过一两秒就没事了。这件事也成为之后我俩谈笑的乐子。“家谱还在不在呢?”他问。伯伯的回答只能让他靠着那股“栀子花香”去州里了。“伯伯真傻,真迹不要,要个复印件,那个大学老师真不地道,就糊弄老年人。”这是那天晚上覃言的微信消息,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覃言从来不说关于人世的话,我们一直只是谈论一些飘忽的乐子,但这天晚上……
家谱的事情因为大一暑假的结束而结束。
“吾自三峡巫尾出,浩浩汤汤至淮苏,不明巴水怜我几轮月,唯念峡中人情楚,倍感一水一方土。忆土家腊肉砂锅煮,幻黛山绿水荡凉秋,眺扬子江游峡逐,神龙溪水养君肚,危坐残叶舟,顾纤夫号子百鸟争林主,心中忧系覃家谱。”这是覃言上学后写的,说实话,这写的就四个字“活灵活现”。我认为写的很美,还拿笔记本记录了下来。随着我把他写的另一首美文记下, 忆离景,黑蝉深鸣满山林,扬子江畔几人影?驾长车,归家里,正会柑橘化黄皮,山歌词曲买柑橘。寒假来临,寻找家谱的“栀子花香”再次弥漫在微信的聊天记录里。
放假后,覃言再次来到那位伯伯的家里,长长短短,繁繁简简的对话了几天,知道了覃氏的家族迁徙。我说,你只要借到家谱,上面会很清晰的。他说,伯伯说过家谱部分页面被老鼠啃了,他从复印件上也看出来了,伯伯保管家谱五十几年了,对内容很了解,担心看到原件后,那咬破的部分无法修复,就向伯伯多问问,因为伯伯已经七十几岁了,七十岁了。山山水水,车水马龙,高楼林立,桥路交错,公私车辆,覃言眼睛的角膜上照出这些画面,脚面的黄土变成了黑色的灰尘。他到达了州里的那所大学,在学校里见了我们班就读于此的几位同学,打听到了那位已逝大学老师的家庭住址,决定登门拜访,询问他的家里人,打听覃氏家谱的下落。
“去台湾了。”那位老师的妻子说。“谱书还在,去台湾了。”这是那天覃言发给我的第一条消息也是那天的唯一一条。之后才知道原来他的手机在城里被人“终身借走了”,他不容易。
之后他的新手机用微信讲述的是这样的故事。
村里有两兄弟,渡江战役中,一位在攻一位在守,如今一位在村里一位在老远老远的海峡外的村里。家谱也在老远老远的海峡外的村里。
覃言回到村里,找到了村里的那位爷爷,询问家谱。爷爷九十三岁了,爷爷的哥哥快一百岁,去年过年在儿子的陪同下去了台湾,他叫儿子把家谱借到带去台湾给儿子的大伯看一看。儿子走了和覃言一样的询问路线,不同的只是时间。时间再一次如摘花人一样将覃言的“栀子花香”摘没了,随着大二的寒假的结束而结束。不过爷爷答应他让那边的侄子将家谱从台湾寄回来。
二零一九年九月九日,覃言等到了,我也等到了 。家谱说了,原来覃谭本是一姓,我也等到了,等到了。
后记:
我是茶店子镇三溪口村人,本小说以我自己寻家谱的经历而成,以纪念茶店子三溪口村谭氏一族的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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