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与施光南,都是中国的春天与桃花!

组 

情牵金东
黄亚洲

访艾青故居

我相信这不是艾青的眼泪
艾青没有眼泪,他是干燥的,他是土地
他一划,是火
历史不让他哭,他也不哭
尽管,畈田蒋村,今天一直淅淅沥沥
土地的脸颊上,泪花四溅
故居白墙黑瓦
我看见一九四二年的那个干燥的延安,被裁剪了一角
安放在小庭院里
历史需要毛泽东与艾青的目光,以雕塑的硬度
交错在一起
那一年,属于中国的文艺
那一年,文学与艺术,与窑洞、齿轮以及革命
交错在一起
那一年延安少雨,当然艾青也没流泪
甚至,一九五七年,艾青也没流泪
他摇动着他的右派帽子,一路
搧着干燥的风,大步去了新疆
其实,那一年起他就成了历史的雕塑
而且不需要别的雕塑加以陪伴
但我告诉你,艾青确乎是哭过的
听艾青夫人透露,艾青说
他自己创作《大堰河我的保姆》之时没哭,然而
后来听瞿弦和朗诵这首诗的那一刻
他哭了
他想着人民的时候
就哭了
今天的畈田蒋村淅淅沥沥
今天的土地,确乎
是艾青的脸颊
今晚艾青微诗歌奖
艾青诗歌的杨柳枝向空中一挥
我就看见四面八方都是晶晶莹莹的露珠了
有人把这些露珠叫做微诗歌
我看也像
我同意,繁花就是一条打碎的彩虹
我同意,诗歌哪怕剁得像桂花一样细碎,依然
能酿造一个季节的芬芳
因此,趁晶晶亮亮的露珠还未落地,我们
赶紧颁奖
让我们把最亮的几颗捧在手心
让我们在艾青的眼泪中,看见
诗歌的希望
这些晶晶亮亮的泪珠,是艾青在最欢喜的时分
流下的
金秋到了,金华就是这样丰收的
从最微小的地方开始
从谷粒开始
从谷粒上的露珠开始
金华畈田蒋村:蒋氏宗祠
蒋海澄从小在这里玩
他知道,他的姓氏头上长草
知道他血脉里走动的东西,都是来自土地下面的汁液
他知道最早的那蓬草,长在河南
蒋国被灭之后,举国民众以蒋为姓,流落八方
你可以想象满天空的蒲公英
其中一个叫蒋中正的,后来出现在宁波
他的那个乡镇,就在此地的隔壁
蒋海澄从小就知道必须为土地而战,同时为土地流泪
这是头上戴草的人的本性
就比如我们黄姓,最早也出现在河南
黄国被灭之后,举国民众也以黄为姓,流泪四方
头上长草的,都这宿命
以至我至今想到中原,也会暗自神伤
我每次瞻仰蒋氏宗祠
心里都会发生蒋海澄同样的感触,有地气从脚底上升
只是他的感触比我更深刻,也更艺术
他的蒲公英举着更轻盈的伞
他把地气凝聚成诗歌,把祖国弄得葱葱绿绿
他的祖国不再是蒋国,而是中国
一旦祖国受伤,他就痛不欲生
他发表这类诗歌的时候,笔名叫做艾青
他说得很直接:为什么
我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
爱得深沉
蒲公英对于土地的感情
常人难以了解
走进艾青母校
其实艾青的母校不仅仅是金华傅村学校
他的母校
是诗歌
我还想进一步指出,是
诗歌里的土地、太阳、人民、意志与希望
是艾青一辈子的大堰河
慈祥的历史早有准备,愿意随时为他
解开母亲的衣襟
其实艾青的母校,是诗歌里的苦难
是社会的呼喊与挣扎
那种断裂的声音,点燃了他血管里的火
他的火焰,甚至有新疆油田的风度
原因简单,新疆是他与全人类同步挣扎的地方
作为最初的乳汁,其实
这座朴素的傅村学校,也是诗歌的一部分
是艾青的大堰河
他在这里练习人生最初的一撇一捺
甚至要在写字之前磕头
包括大堰河在内的人民,欢欢喜喜,接受了
他最初的跪拜
听艾青诗歌朗诵会
在这个夜晚,很明显,艾青是领号者
所有的朗诵者,现在都拉紧了纤绳
中国这艘大船,又一次
逆流而上
在金华的这个婺剧院
我看见了大片的礁石、漩涡与浪花,以及
鸥鸟与鱼鹰的尖叫,看见了
人的汗与人的血
我看见鲜血在人的呼号里,流为晚霞
艾青的那幅敞开衣领的头像映在幕布上
一如既往,依旧是劳动者形象
一如既往,中国依旧逆水而上
龙骨沉重地擦着险滩,火星溅成鱼蝦
号子一曲接着一曲
以诗歌来领号,或许是一种创造
那么遗憾了,时不时的搁浅,就是难免的
不喜欢自由诗的,不少
尽管他们,也写清平乐与沁园春
号子里,整个剧场在抖颤
一如既往,汗还在流,血还在滴
艾青没有走远,人民也不放他走远
时代需要一个领号的
哪怕声嘶力竭的嗥叫,是诗!
——人民一听就明白的诗!
——语句里埋伏着稻米、自由与爱情的诗!
只能是——这样的诗!
 
我熟悉而又陌生的金东区
为什么总是与你,劈面相遇
我熟悉而又陌生的金东区?
昨夜的梦、未来的谜、情人般的喃喃细语
为什么,总是与你?
在艾青的保姆大堰河的乳汁里,一次次
闻到你芬芳的气息
因为,我也是个写诗的,所以总习惯于
在诗行里逆水而上,习惯于,寻找
一首好诗的最初的发源地
或许,就是你了
我熟悉而又陌生的金东区
我在施光南的“希望的田野上”,一次次
听见你百花盛开的旋律
我知道,这位天才作曲家的祖籍
也就是你,我熟悉而又陌生的金东区
你胆大啊,敢把希望的田野,一下子,铺展成了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
在积道山的瀑布与石头之间,我一次次
遇见你的文静、安宁与秀丽
但你还是胆大,竟把中国南方所有的奇峰与怪石,都
搬来浙江的腹地,你是不是想
一劳永逸地告诉世人,何谓人间仙境,何谓
诗意栖居?
甚至在有求必应的黄大仙的祥云里,我也
遇见了你,我熟悉而又陌生的金东区
我知道,黄大仙为民除害泽被一方的传说,而今
就是你每天都在忙于报道的当代事迹
也就是说,栖居在你祥云缭绕的怀里,便可能是
栖居在中国的一首诗里,或者是
一首歌里
金东区,你就像忠厚的肚脐眼,在版图上,始终
坚守浙江的圆心,护住
浙江的中气
你知道,你的命里,就拥有涉及政治的地理
金东区,我也对你陌生啊
只因为,我总是赶不上你的日新月异
莫非,金华斗牛的气势,就是你脱缰奔腾的经济?
北京上海的博士帽,就是你
永不言弃的教育?
我希望,我的多情的目光与足迹
在浙江的肚脐眼部位,也无任何禁区
我知道,你每一次都会为我,大大方方,备齐
接风的酒、火腿与糯米
我也希望,你对我,继续保持几分陌生与神秘
因为,你自有目不旁视的一日千里
因为,哪怕是夜间,你也在勤奋赶路
脚下,步步踩着黄大仙的祥云
手中,高高举着
艾青的火炬
 
金华,源东乡的桃花节
                    
攻占整座整座的大山,又谈何容易,这些桃花啊
这些薄命红颜的桃女郎啊
你们手里是什么样的粉红色武器
敢这样的集团冲锋啊
一条小路,一条粉红色的蜿蜒
这是我今天沾满了花粉的思绪
闭上眼,把自己感受成四月的大山
感受我一生的幸福,竟与桃花运
相接相连
现在,我开始摸索桃花背后的故事
一个叫“施复亮”的名字,顿时
就出现在山下的“叶村”
就是这个人的儿子施光南,让蒋大为
唱响了“桃花盛开”
把国家荧屏的宽度,常年拉成这里的山岗
这个施复亮,就是中国青年团的头任书记
他把家乡的桃花带到了他的1920年
看来1920年,也是他的
血红的桃花运
然而他的花瓣很快就谢了
1927年,他连花粉也一齐丢失,或许
他就觉得革命应该像桃花一样是粉红色的,不能
红得像血
他的名字,现在每年开花
这里的土地认定他是粉红色的,认定他
就是春天的组成部分
事实就是这样:时运,包括桃花运,都会
轮流坐庄
因此我要闭上眼,把自己彻底感受成
四月的大山
我知道这颜色,就是历史
纯正的历史不一定,非得是血的颜色
成百上千万的妩媚的桃女郎啊
你们就是为了一些事和一些人,才这样
有情有义地集团冲锋啊
为了教育时间记住历史的色彩,你们
还弄出了一个节日啊
他们施复亮、施光南、蒋大为,都是时运的推动者
他们是快活的像风一样飞扬的
粉红色的花粉啊
待我唱起施光南
这方田野的神奇就在于,她会碎成一片音乐
桃花、音符、蝴蝶与春天的光斑
会像梦境一样四溅
待我唱完最后一句,她又会凝聚
凝聚成七彩的大地
凝聚成施光南
凝聚成,我每天可以踩出脚印的希望
因此施光南不是一个名字
是我脚前一尺远处的
一个足印
施光南让田野飞上了天
我是一首歌的尾音
施光用音乐一吹,就把我们的有桃花的田野,吹成
一大块春天,飞上了天
我追啊追啊,就追成了风筝的尾巴
每天我都幸福得颤抖
我是一首歌的尾音,我穿着桃红的衣服
我是你们的掌声
我是掌心里,拍红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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