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诗会】高作余：《平南九虎》（组诗）
高作余在“花山之夜”广西原创诗歌朗诵会上，朗诵原创作品《失虎记》。（摄影/梁勇）
平南虎
南方之虎，清淡，色浅
在群山之中难以辨认
这里夏天有着摇晃的热气
摇晃的树木，及山头
当然，我从平南虎凌厉的旋风中
也能找到你模糊的面容，拜一场
淋漓的豪雨所赐，你有着群山之间
姣好的面容，轻拂我
我就在大容山、大瑶山之间
酣然睡去，不发一言
夜间寒，万物点灯
浔江两岸，清凉如梦
老虎迈步,江面啪啪作响
将军虎
将军每以鲜血饲虎，他在自己身上
挖出1100多万平方公里，挖出一条
蜿蜒向北的万里长城，我可怜的兄弟
你还在挖，你趁手的兵器是什么？
名将被黑，名玉被毁
你打马向北，我以浔江洗面
江水洗掉虎形，那么多的滔滔及茫茫
那么多的老虎冲入辽东的狼群
我捡起你的大刀，将乌云砍得落花流水
将历史降到最低，砍昏君，砍下险峰的头颅
每只老虎流着相同的血，无法篡改的命运
每只老虎都向北、向西、向东、向南
每只老虎最终都抱紧我，为倾斜的大地，流下十年眼泪
状元虎
戴红花，唱乡谣，一只老虎花团锦簇
捏紧我的视线，他有十年诗书
大好青春，还有乡音不改、白发
弯弯曲曲的小桥、小溪
他用文字养虎，日啖荔枝三百颗
荔枝是状元女，鲜红欲滴的女儿
在田野奔跑，在字里行间出没
这个女儿，把他引荐给南汉王刘某
最后，不知白马化成了浪花，还是浪花化成了
白马？ 在大鹏镇龙街村
山川秀丽，老虎缄默。我们合影
勘察地形，推敲老虎的生辰八字
乡间一只只老虎散居，纳凉，各安天命
他不分南北，亦不识你我
江边老虎在唱歌
不用寻了，一只只老虎在江边
用江水浇寂寞。小引、高峻
冯大亚、罗春阳，四只老虎在唱歌
呱呱呱，迷死人。更多老虎在守夜，陪伴
穿针引线，浔江南北合为一体
月色蛙鸣混为一谈，啤酒在大地制造清凉
歌声在河面制造不可追认的涟漪
不可悔恨的陷阱，更多月光扑通、扑通
跳进先前的自己，却闻到别处迷人的花香
今晚，我愿意在此死去
请用一百首掐头断尾的歌为我陪葬
不同老虎来自不同省份，身世成谜
像鬼火一样闪着幽蓝的光
贵港市平南县雄森野生动物园中的老虎。（网络资料图片）
透明虎
透明的老虎有福气，无须担心人间一切障碍与偏见
我们看不见她，但她看见我们
她在暗处算计我们，满心欢喜
乐得晕乎乎
荆棘丛生的角落，芳香自足
透明的老虎生于斯长于斯，与天地共存
我们最好不要无视她的存在
透明是最好的护身符，但她无意以微弱发声打破沉默
用三十年流水积攒的美
够了，足够一首诗挥霍一晚
这该死的惊弓之鸟，张执浩余怒荒废的心
又荡漾起一江春水
某些老虎不知去向
一只老虎冷峻，为夜晚留下余地
这蜗居小城，有足够胸怀、胆量、滔滔江水
此地本无关风月，偏又平添皎月，暗聚英雄
虎聚平南，来，干杯！
一只老虎略显疲惫，他的心事
不足为外人道，他屏气凝神，小酌不言
红尘这颗生锈的心，这相邻的隔阂与偏远
应是念念不忘却无法推窗望远
还有一只虎，岭南处处皆故乡
家国皆大，诗与远方甚佳
他终于回首，从凌云到平南，如暴雨初歇
留下明媚午后
浔江虎
暗寻此江，寻觅江面渔船、帆影
难得一见的明珠，这是老虎的水源
他体内的暗河，从左手到右手
用熟悉来练习陌生，丈量一虹飞渡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不是南岸
牵走北岸，一只老虎爱上浪花
浪花爱上蔚蓝，爱上城市的万家灯火
浪花还爱上风尘仆仆的一群外地诗人
如果我管不住我诗歌中的浪花，江底
就会有老虎发出响亮的笑声，多么柔软
难以梳理。老虎陪我三天，同理
我亦陪老虎三天，一同奔腾、自省
浔江，我欠你一座万吨码头
有虎或无虎
这些冷清由来已久，南方以南
对中原版图本就不值一提。但如今
是一些以自我为中心，以灵魂取代
世界的人，我怀疑他们永远无法获知真相
是一些人形虎心的人，身体孱弱
灵魂强健，以山水入药之人
从四野八荒聚集到偏远的平南
幸福平南清风有，它不以偏概全
它不指认每个人内心的猛虎或绵羊
这是智者之风，他从不把我们的嘲笑当嘲笑
那些嘲笑天地之人，必将为天地所遗弃
此处当然有虎，在茶庄，品茗摇扇白云间
虎入民间
每天三场大雨，像我大笑三声
或三省吾身，潮湿或清爽多么熟悉
像我三百里外的故乡，某些事物突如其来
譬如，我们突然在某个陌生地方现身、相遇
这里有朴素的风景、乡居，人民好酒好客
好好敬自己一杯，敬宽阔的江面，水汽温润
这里老虎众多，山地、丘陵、平原杂陈
150万人民安静地等候你的光临
这里有悲怆历史和荣耀时刻
类似的地方三处、五处，云烟自然淡去
虎入民间多少年，大安，武林或丹竹
英雄惜英雄。号角起，星河落，人间又一年
“花山之夜”广西原创诗歌朗诵会现场。（摄影/梁晓冬）
作者简介
高作余，曾用笔名高作苦，《南方诗人》主编。诗文见于《诗刊》《十月》《作品》《滇池》《飞天》等，入围海子诗歌奖，获中国当代诗歌奖、井秋锋短诗奖，上榜2013中国好诗榜，入选多种选本，第四届鲁院西南班学员，受邀参加第16届国际诗人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