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雷(安徽省)
你相信“草木有情,山水有意”吗?出生在大别山区,有幸和植物们打交道。童年时,家后北则是菜地南则就是一片毛竹林,又因为在库区爱钓鱼,就常常随大哥哥们到临近的生产队圆竹林去砍竹子做钓鱼杆,就这样认识了,它比毛竹细得多纤得多。后来上中学了,操场周围就是茂密的圆竹林,常常在正午或临晚黄昏时,三三俩俩去竹园看书小憩聊天,与竹子结下不解之缘。零二年“下岗”之风大扫荡,工厂纷纷倒台,没工资吃不上饭,搞得人人自危惊惶失措,不想没有垮台的单位又吹起了待岗歪风,身在事业单位却从未拿过工资的妻,惊魂未定就从单位租了四亩地,即使都下岗,有地种也不至于饿死,当时感到十分地幸运和安慰。可我不是种粮食的人,只会栽树桩盆景和绿化树,在儿子的倡导下只留一亩种粮种菜,其余的全部栽树,这样就盖了一间房子,我就住进去照顾桩园,早出晚归,以防树木被盗,因为买来的树桩子少则几十元多则上万元一株。就这样我也在桩园种下一片罗汉竹,也就五六株吧,连续六年的生长,不知觉中罗汉竹成林了,在一米宽的埂上形成一道长十米的屏障。罗汉二字本是取佛家用语,因竹子根部节巴短而肥胖,就象罗汉肥胖的大肚子总有那么些禅意,故称罗汉竹,除了观赏,那只有做老人用的拐杖。最让人欣心阅目的是我收购了一株龟板竹,因为竹节相连有些象龙身上的鳞,所以也有人叫它龙竹。普通竹子的节一般都是互相独立,上下有距离的,而龟板竹的竹节却是上下互相连着的,就象铁链一环一环地套在整个竹体上,其实是毛竹变异形成的一个品种,就这么一根竹了让许多人光临我的桩园看新鲜,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竹子。竹笋是可以吃的,为了让竹子早日成竹林我们一家人从没有吃过一根笋子。零八年政府大兴土木建淠阳湖,建新的政府办公场所,刚搬进去过一个年的新楼被拆,这桩园也在搬迁范围之内,面对几百盆树桩盆景和四亩树木我傻眼了,往那搬?花房拆除了,桩园任无数的猎奇者拾荒者光顾践踏,他们砸碎了水泥板电线杆抽去了钢丝,也盗走了一些盆景,特别是那盆最珍贵的一类保护植物,珍珠黄羊,好在龟板竹还孤独在密林中,我只好把它挖起来搬到新租的家里,让它由青一天天枯黄,因为是钱买来的,反正也比丢掉强。租住了乡下的房子,可我天天下班还得去几桩园看一下,心里总感觉放不下它。今年春,是罗汉竹开始出新笋的季节,而我的办公楼下的竹子也长出竹条来了,我就想起园子里的罗汉竹。那天下班后我特地走进竹园细细一看,发现笋子不知何时让人偷走当菜吃了,只剩下残存的笋皮。又过了两个星期,一场雨后,我发现罗汉竹又出新笋了,长的竟然有一尺高了,这很让人欣慰和兴奋,竹子多了就有希望在拆迁中提高赔偿率,但心里又担心嘴馋的家伙再次把笋搬回家当菜或卖掉,就这样我占在罗汉竹前犹豫了半天,最后我决定回家问问妻子和儿子,让他们决定是吃掉这些笋子还是让他们长成竹子。吃晚饭时妻听我汇报后就说:“还不如扳回来当菜吃,不然的话又会象上次,送人吃了却没有人担你这份人情。”晚上十点多我接复习的儿子回,他就忙着吃夜霄,洗脸洗脚好早点休息,也没顾上问他。第二天我去市文联办事,下午五点多回来,就在离桩园不远处下了车,进桩园什么也没顾上看就先去看罗汉竹,结果发现笋子又全部失踪了,我不得不在心里的咕着:这是什么世道呀?这么做不道德吧?笋能长成竹林,第二次出笋是不容易的事呀,谁不想在春天里开花结果成长呢?心里也后悔那天就该把笋扳回家吃了。回到家妻子听了说:“我讲吧那天就该扳回来。”又是两场雨后,远远地就看见老罗汉竹发了许多新叶,我想是它们春情无处发泄的结果吧,但又发现一株新笋已经展枝,现籽细一看足有十几枚新笋冲出老竹林,抽出新枝只是叶子还没有长出来,新竹比老竹高大,给人我个意外的惊喜,望着挂着雨珠的新竹绿枝心里有许多感慨,罗汉竹是这样地普通而不屈不挠,虽有一波三折,还是前仆后继生生不息,使长形的竹园双向前延伸了两米,几年来,它们就这样年复一年地延伸扩张,才使几棵竹子成今天的竹园。苏轼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确有其道理,竹子不光坚韧有理有节,而且还具有积极向上不断进取的开放精神,竹的这种品质不正是人所要具备的良好精神品质吗?可惜这片罗汉竹就要被推土机推平埋没,但这种精神与品质却是不可能消失的。上了大堤,忽然从竹园里冒出一个罗汉竹般的小胖孩,一把抱住我痛哭流泣:“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就样走了吗?”我十分意外而怜爱地摸着他的头说:“我不是来看你了吗?不行的话我就把你带走,带到一个穷乡僻壤,不会被'圈地’的深山里去扎根。”小胖孩一下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我,问:“真的吗?哥!”“哥和你相处快六年了,哥骗过你吗?东石门里边,你柰得住寂寞吗?”“我知道。”他擦去泪水坚决地说:“哥,上帝创造我的时候就给了我柰寂寞的品质,但你放心我是不甘于寂寞的,我会年年发新笋,长新叶,去覆盖荒凉的土地的。”我轻轻拍着他的小脑袋说:“好老弟!真是好样的!”……就这样的带走了这株竹鞭最粗壮也最长的罗汉竹,到乡下亲戚家的河边栽下了,这样一年四节我都有机会来看它一回,我会摸着他的胖胖的罗汉肚,在对它说:“常青不老的好老弟,我又来看你了!”它会用“人”字型的手抚摸我渐渐苍老的脸…………是呀,人是活不过树的,一百年后我化为灰烬,永远不能过来看你了,你是否会在月光下低头静静地思念着桩园、思念着桩园里曾经和你相伴六年的那个人呢?
作者简介
张宏雷,笔名远山谷雨,两度参加安徽文学、文学院举办的作品研讨会,85年起在《安徽文学》发表作品,作品见国内外报刊,有作品收入相关书集,诗集《让面孔呈现面孔》(合集),《在看不见的地方,看您》;长篇小说《爱的童话》;《张宏雷童话故事》;中短篇小说集《第二回合》;杂文《改革百态》等,安徽省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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