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边漫话之德格印经院(七)
金沙江以西的同普江达地方,那时也是德格土司的领地。那里有个叫意绒的村子,村里有个叫拉翁的“差巴”(农奴),从小就爱读书写字。有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中把写在纸上的字一个一个贴在木板上,待把纸撕下来一看,那些字全留在了木板上面。怕板子上的字被擦掉,他干脆用刀子照着笔画把这些字刻在板子上。第二天,他果真照梦中的办法,把当天写下的字刻到一块木板上。从此,他天天写刻不停,愈写愈快,愈刻愈精,不知花了多少个时辰,竟在二十二块板子上刻成了一部《称多》经。
土司打算刻版印书的事,很快传到了意绒村。拉翁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心要把他刻成的这部书版献给土司。他用皮绳把书版仔细捆好, 牵来家里那头唯一的黄公牛,拴好驮子就上路了。
意绒拉翁赶着驮牛来到江边的岗托,正好碰到一个身穿本色毪子衣服,肩挎一对牛毛褡裢,刚从江东过来的老头。拉翁与这个老头打过招呼后,就向他打听去土司官寨的路。老头见拉翁用黄公牛驮了一 驮刻着字的木板,心里十分高兴,就问他运上这些刻了字的板子到土司官寨做啥?拉翁说,他得知土司要刻版印书,愿将他精心刻成的这部经书版子亲手献给土司老爷。老头一听,更是喜出望外。他激动得将这些经书版子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不禁连连点头赞叹。老头紧紧握着拉翁的手,指着滔滔的金沙江边那条拴在木桩上的牛皮船说:“你就划这条船从哲绒渡口过江去,朝东走一天就到了。”
原来这个老头就是五十二岁的德格土司却吉. 登巴泽仁。当他打定主意刻版印书之后,就简装出行,微服私访,亲自到各处属地寻找刻制书版的能人。听说金沙江以西的同普江达地方,有刻制经版的能手,他就迫不及待地划牛皮船过江。来到岗托,正欲往前赶路,恰好碰到了要找的人。
意绒拉翁赶着驮运经的黄牛,来到了土司官寨坎下的草坝子上。刚走到坝子中间的那个小土包前,官寨里的官家、喇嘛、娃子(家奴)们就迎了上来。哪知那头没见过世面的驮牛,被这一大群人直惊得乱 蹦乱跳,几下就把驮子抖散了,一驮经版全撒在了小土包的周围。
眼看远天八地细心运到的书版抖撒一地,意绒拉翁好不心痛。他口中不住地念叨着“罪过,罪过”,正要动手去收拾,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老头来,把手搭在他肩上说:“既然它们喜欢这个地方,那就让它搁在这里吧。”拉翁抬头一看,不禁一惊:这老头好面熟!正欲开口问个明白,恰好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过来,一躬身要对老人说什么。这下终让他弄清楚了:啊,他就是土司老爷!拉翁忽地跪倒在老人面前,不知说什么是好。土司忙伸出双手,将这个虔诚的刻书能人扶了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