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回乡
清明·回乡
每年的清明节,我们一家人都要回泰顺老家祭祖扫墓。
今年又清明,我们又回来了。
车行驶在弯弯曲曲的道路上,随着蜿蜒公路盘旋而上,人坐在车上已经晕头转向,跟随着我走南闯北12年的“251”,似乎也感到了有点力不从心了。车子行驶在高高的山路上,在转弯拐角处,总有一种往天上开的幻觉,路边的峭壁和树木,像老朋友一样向我述说着家乡故事。
今天路上,车子比起以往要多得多,很多都是我们这些二十年前被移民到外地去的库区人回来的车。清明返乡,应该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移民的一大传统。况且清明这个传统节日,比起其他什么节,都要更具有仪式感,因为谁都是要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而老一辈的人都还很乐意百年之后,落叶归根。我的岳父大人,前年去世的,就选择回到这里。虽然距离这么远,但是选择叶落归根,又是那样的自然。
或许,人永远离不开他的童年吧!
清明节,对于我们这些移民来说,除了祭拜祖先之外,又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思乡之情。
二十年前,我们从这里被移民到温州各地去的有两万多人,涉及到了三个乡镇行政区。我们被在这里出生的这几代人,对这里都有着浓浓的故乡情。这种故乡情,与如今跟随城市化搬迁到城市里的人不同,因为我们回来已经找不到儿时记忆,而他们回来,村庄还是那个村庄,街道还是那个街道,最多只是样子改变了一些。
(二十年后第一次在家乡的水中游泳)
而我站在水库边,遥望对面的山,凝望眼前的水,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熟悉。我只能站在水边,只能凭着自己的回忆,来想象曾经那么熟悉的村庄,那么熟悉的小巷,那么熟悉的儿时游戏。因为这一切,都已经永远的消失在这茫茫之水中。
此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当初隔着海峡的“台湾人”的思乡情,懂得余光中先生的《乡愁》。
我们乡搬出去的人中,姓夏和姓周的人最多。夏氏宗祠在一座小山头上,没有被淹没,就成了他们每年回乡扫墓之后,必去的一个精神栖息地。而我们周氏祠堂,被淹于水下,似乎这种宗族精神也被水隔绝了。几年前,村子里的有心人挨个移民点,进行走访和游说,几经努力,我们周氏祠堂在我们自己山林上重新矗立起来。
我们的周氏祠堂,过去的习俗,每年的正月初一,大家都会去烧香祭拜。于是,这几年的过年,又好些人都选择除夕夜,就驱车两三个小时,来到这山上迎接正月初一的到来,为祖上点上新年的第一支香。
人啊,不管你到哪里去,故乡的土地始终在呼唤你。
过去,常年居住的这个地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美的。但是,现在看惯了钢筋水泥,回想起故乡的每一处,每一处皆是景。现在流行的红枫古道、古村落等景致,在我们儿时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已。
我的故乡——江口,是一个四面环山,山中又溪水环绕的村庄。只要出村,必须经过门前的溪水,汀步、独木桥、木船、竹筏成为我们村子里独特的风景。深秋时节,小溪上就会架起通往村外的独木桥。独木桥桥面仅有四五十厘米宽,更窄处只有三十厘米不到,我们这些孩童最喜欢在独木桥上来回奔跑了。
有趣的是,好多外乡人经过这里,看到这么窄的桥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而不敢过桥。有个别胆子大一点人要过桥,我们还很调皮,三五个孩子一起在桥面上蹦跳,让桥面上下起伏。每到此刻,他们或蹲在桥上、或求我们不要再跳。要是遇到外乡人孩子,就被我们这样欺负地不敢过桥了。
更有意思的是,村里人娶新娘,如果是外乡人嫁进来的,我们当地都有个习俗——拦新娘。而进村只能过独木桥或者汀步,所以拦新娘就非常方便了。拦下新娘,她要给我们唱歌,给我们发喜糖,好不有趣。
回忆起来的都是童年的幸福,只可惜故乡已经永远被淹在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