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待客》段兆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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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三月，中国领导人杨洁篪、王毅应邀赴美参加中美高层战略对话。由于美方霸道蛮横，不遵守基本的外交礼节，他们怒斥美方不讲待客之道。

　　中国是礼仪之邦。国家之间，单位之间，家庭之间，个人之间；上下前后，左邻右舍，东西南北，都讲究最基本的待客之道。核心要义是宾主平等，不应有论大小、高低、贫富、贵贱、尊卑那些令人不齿的想法和行为。由此，我想起了小时候父母的待客之道。

　　我的老家在枣（阳）南山区，虽地处偏僻，但每家都有三朋四友，五亲六戚。六七十年代，农村生活普遍艰难，但家乡有一个共识，就是想方设法把客待好：不炫富，不装穷，笑脸相迎，尽其所能。我父亲常说：一个家庭开门立户，要是一年四季没有客人上门，说明这个家庭过的不咋地，别人瞧不起，自己脸上也无光。

　　父亲常教育我说：待客讲究的是真诚、热情、大方六个字，这与家庭条件没有多大关系。做到了这一点，就是拌个萝卜丝，客人也是心情舒畅的；要是相反，端出来的就是山珍海味，客人吃的往往是一肚子气，大倒胃口。结果是来往越来越少了，那有啥意思！

　　我父母一辈子勤劳节俭，苦心经营家庭，严律于己，宽厚待人，待客是毫不含糊的。家里要是有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他们总是说：留着！等来客时吃。杀年猪的腊肉，主要用于逢年过节和待客，可以一直接上下一年杀年猪；平时逮的小鱼小虾，总是晒干攒着；就是夏天生产队分的死牛肉，也要腌后在柴草灰中存放着；长年存有干蔬菜和腌菜，以备不时之需。乡亲们都晓得我妈茶饭好，又舍得，凡是我家请帮忙，大伙都乐意来。

　　六十年代初，父母给我认了一个舅家，几十年来，一直常来常往。他是隔壁村的，离我家有五六里路。一次赶集卖柴路过我家门口歇程，叙起来知道了我妈的名字，说：我们还是同姓同辈分嘞，我没有兄弟姐妹，要是不嫌弃，我们认个兄妹吧。我父母十分高兴。他是抗美援朝老兵，五五年退伍回家务农，夫妻两身体都不好，身边有一个比我大十多岁的盲男孩，日子一直过的很紧巴。他们每次上街赶集回来路过我家门口，只要是我们看到了，就会请他们留下来吃饭。舅舅个子高饭量大，我们总是在他不注意时给他加饭；盲人老表怕辣，吃饭时总是满头大汗，我们时常在他吃饭的时候给他夹肉添饭。两家互相帮衬，其乐融融。每年春节前，带回给他们写的对联，等到我们正月初几去拜年时，有几次看到对联上下贴倒了，我说取下来重贴，舅舅总是说：反正也没有几个人到我家来，红红的花花的是那个意思就行了。

　　八三年，我父亲因病去世了。我参加工作后在县城上班，分田到户后，母亲带着三个年幼的妹妹弟弟田地耕作异常艰难，舅舅把犁田耙地等重体力活几乎全包了，总是把我家农活忙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忙自己的，一直坚持到我家八八年搬到城里。九十年代，他们老两口先后谢世，我们全家尽最大努力帮助料理后事，解决困难；还帮助老表的养子在城里安家落户。现在，我们还是紧密地来往着。

　　六九年冬天，我家盖新房。在此之前，省吃俭用，备料作了三年准备，攒了二百多斤腊肉，还有米面油等。集中工期七八天，每日三餐，每顿两桌，都很丰盛。父母说：大伙平时生活差，肚子里缺油水，起房盖屋是大事，他们吃好了，干活有劲，会更用心。让我印象特别深的是，他们吃腊肉时哈气眯眼的表情，大伙说腊肉味是冲了点，可香得很，吃得很过瘾。我家搬入新房后，原来为盖房准备的米面肉菜还有一些，为感激大伙，又请他们畅畅快快吃了一场。

　　我八岁那年，也就是七一年冬，父亲带班到外乡修水库去了。一天晚饭后，我端着煤油灯陪妈妈在堰边洗衣裳，遇到两个人问路。他们是父子，是枣北杨垱的，农闲游乡卖粉条，准备到亲戚家投宿，迷路了。他的那家亲戚我们认识，还有六七里路。我妈说：天黑山路不好走，你们就在我家住，明天再去吧。妈妈赶紧做饭，炒了几个菜，打了一盆鸡蛋汤，他们吃得十分高兴。第二天早饭后，他们千谢万谢后留下一捆粉条，我妈坚决不收。过了好大一会儿，我的一个伙伴送来一捆粉条，说是他放牛时，那两个拉板车卖粉条的叫送来的。有个邻居知道这件事后，责怪我妈说：不知那两个人底细，要是半夜偷了东西跑了咋办？我妈说：他们遇到了难处，帮助一下是应该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不会做那些亏心事。

　　父亲是生产队会计，还负责为上边来的工作人员派饭。一般情况下，会提前通知农户准备；要是临近中午来了，就不好办了。遇到这种情况，父亲总是耐心地同妈妈商量，由我家管饭。次数多了，妈妈难免有怨气，父亲总是小声说：咋办呢，谁叫我是干部呢，别家的工作不好做，你通情达理，我们家就多担待点吧。说是说，做是做，妈妈还是用心地做好每一顿饭菜，面带微笑端到桌上来。

　　七九年秋，我从徐楼中学毕业以第一名成绩考上了枣阳一中，父母特别高兴，商量着请老师们到家做客。在作了充分准备后，父亲叫我把初中学校的十几个老师都要请到。那天晚上，老师们步行十多里来到我家，父亲特意买了几瓶瓶装酒，还有没买过的“丹江”牌香烟，一大桌子菜，宾主都很高兴。父亲逐个敬酒，很快就醉了，只是反复说多谢......谢谢......

　　在我的印象中，六七十年代那个生活异常艰难的时期，我家几乎每年还杀年猪。一是猪油用来炒菜，增加油水，改善伙食。二是用于逢年过节和待客。父亲说：平时吃穿差点不丢人，客待不好那是脸上无光的。每逢杀年猪，都会把邻居和对我家有过帮助的人请来喝“猪血汤”，一大桌子菜，光猪肉就要用一二十斤，大伙大口吃肉，小杯喝酒，行令猜拳，推杯换盏。那是一年中少有的畅快日子。

　　父母经常教育我们说：每次来客都不能马虎，别看我们家每年待客不少，但对于某位客人，来的次数却不多，有的甚至一辈子只会来一次，应该让他们高兴而来，满意而归。

　　父亲去世三十多年了，他的教诲我们记得很牢；妈妈已经九十多岁了，心身康健，思维敏捷，还在经常教育和提醒着我们。我们姊妹几个深谙一条朴素的道理：待客之道是作人之道的重要方面，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2021年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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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段兆宏，男，现年五十五岁，中共党员，先后履职枣阳市经委，清潭镇政府，枣阳市社保局。爱写作，爱祖国，公正廉洁，热爱生活，珍惜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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