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回顾】丁宁：拉斐尔的无尽魅力（附回放）
2021年1月9日下午，中华世纪坛艺术馆特邀北京大学艺术学院丁宁教授，以《拉斐尔的无尽魅力》为题，再次开展“拉斐尔的艺术：不可能的相遇”展览系列公益讲座，为广大观众带来更多来自学界的专业解读。
主讲嘉宾
丁宁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博导；兼任中国美协理事、中国美协策展委员会副主任、北京国际双年展策划委员、教育部美术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上海美术学院特聘教授等
本次讲座以拉斐尔的重要作品为线索，串联拉斐尔的个人和艺术造诣方面的成长经历，并通过剖析其作品背后的故事和文化背景，跨越时空与拉斐尔同行，深入了解他的传奇一生。
讲座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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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圣母与圣子》
恩格斯曾说：
这是人类以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一次最伟大的、进步的变革，是一个需要巨人并且产生了巨人的时代，那是一些在思维能力、激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
而在如此云集的巨人中，最为杰出的则是达·芬奇、米开朗琪罗和拉斐尔。令人惋惜不已的是，拉斐尔英年早逝。如果上天不妒英才，他的艺术生涯当能有更多令人瞩目的成就。即使如此，拉斐尔已经为我们留下了极为辉煌的丰碑。
讲座现场
拉斐尔来自于一个非常古老的城市——乌尔比诺，他出生在一个非常特别的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位杰出的画家，这位天才童年时期就受过父亲艺术的熏陶，但在他8岁和11岁的时候就相继失去了母亲和父亲。
纵观美术史中的规律，很多早年失去母亲的艺术家，会对母性这方面尤其的敏感。因此，拉斐尔所画的母亲形象如圣母，就会让人产生一种特别的感觉。拉斐尔生命当中最亲密的两位的离去，给他的童年带来了不一样的影响。
《圣母与圣子》
从墙壁剥离的湿壁画
97×67厘米
乌尔比诺，拉斐尔之家收藏
1496-1497?年
以上这幅《圣母与圣子》据考证可能出自拉斐尔或其父亲之手，是一幅出现在他们家里的壁画，同时也是本次展览设置的第一幅作品。
另外，画中还有个值得注意的细节，这也是研究者经常提到的：在拉斐尔的圣母像当中，他特别喜欢拿着书的圣母形象，似乎与这幅早期的、在他们家出现的壁画有着一种内在的联系。
从形象上来看，我们看到画中的母亲在看书，同时在照顾着小孩，小孩似乎靠在母亲的怀里彷佛要入睡，说明了一种非常安心、非常平静，又非常自然的亲子关系。
02
《粉红色的圣母》
现在，我们将目光转到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佩鲁吉诺上，这是拉斐尔艺术人生中的第一个引路人。佩鲁吉诺师出有名，他的老师就是达芬奇的老师，因此他跟达芬奇其实是同门师兄弟。从这个角度来说，达芬奇和拉斐尔之间差了一辈，拉斐尔的父亲跟达芬奇应该有直接的交往，所以佩鲁吉诺这个人物就非常重要。
我们先看佩鲁吉诺的作品，再回过头来看拉斐尔的作品，就会发现拉斐尔对老师画中精粹的吸收和化用。无论是构图，还是人物形象的处理，都具有非常多相似的地方。
佩鲁吉诺作品中圣母与圣子之间的构图和人物姿态
佩鲁吉诺作品中有一个细节可以帮助大家了解到，在刻划圣母形象的时候，佩鲁吉诺所描绘的圣母形象非常的柔美，而这种柔美和细致的同时还有一种非常谦卑的感觉，因为圣母的目光始终是下垂的。这样的一个侧着头、眼光低垂、非常柔美同时又谦卑的圣母形象，在拉斐尔后来的作品里面频频展现。
《粉红色的圣母》
木板油画
27.9×22.4厘米
伦敦，国家美术馆收藏
1506-1507年
接下来再看拉斐尔自己的作品，就会看到老师佩鲁吉诺对他的影响是非常深刻的。从上面这幅《粉红色的圣母》，我们又可以看到拉斐尔从外界吸收画画技艺的另外一个源头，这个源头就是达·芬奇。
《粉红色的圣母》中人物相互之间的关系，以及人物后面出现的一个通往外部空间的一个窗口，与达·芬奇的处理方式非常接近。他们之间的不同也许在于拉斐尔画的圣母形象比达·芬奇的更加优美。如果说达芬奇画的是比较有人间气息的、生活气息的，带着笑容的一个年轻母亲，则在拉斐尔的画面当中，虽然圣母的构图和形象非常类似，却显得更加柔美，更加优雅。
达芬奇绘制的圣母与圣子
所以从这一点中大家可以体会到，拉斐尔是一个非常善于学习的人，但是他并非亦步亦趋地完全跟在大师的后面模仿，他在创作中其实有一些超然的转化，或者说某种意义上的升华，也可以理解为创新。
03
《圣母的婚礼》
这种创新在拉斐尔的另外一幅重要作品当中，可以感受得更明显，那就是拉斐尔在学徒期间画的最后的一幅画，也是他从佩鲁吉诺的工作室毕业的创作——《圣母的婚礼》。
《圣母的婚礼》
木板油画
170×118厘米
米兰，布雷拉画廊收藏
1504年
这一幅画非常大，非常精彩，我们看到画面当中在户外的空间，背后是一个非常古典的建筑物，是拉菲尔自己设计的，从中也可以看出拉斐尔跟其他两位文艺复兴时期最伟大的人物达·芬奇和米开朗琪罗一样，有着多方面的才华，除了绘画以外还会设计建筑。
佩鲁吉诺绘制的《圣母的婚礼》
这幅画并不是第一次被画，有很多人画过，尤其是拉斐尔的老师也画过这幅画。左侧是佩鲁吉诺所画的《圣母的婚礼》，当师徒俩的两幅《圣母的婚礼》放在一起观察时，特别能说明拉斐尔的成长，以及拉斐尔非常可观的发展潜力。
拉斐尔去创作和老师一样的画，理应不会有太大的惊喜，但事实并非如此。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中间的祭师左右两侧的人物位置调换了，同时在拉斐尔的创作里，玛丽亚的身材变得更加修长、更加优雅。关键还在于祭师的姿势还没有变，都用手托着约瑟夫和玛丽亚的手，但是他的头有一个侧转，仿佛在看着这个戒指从约瑟夫的手到玛丽亚的手指的这个方向，给画面增加了一点动态的、生动的感觉。这是拉斐尔在善于学习的基础上，完成的一次非常了不起的飞跃。
拉斐尔《圣母的婚礼》（局部）
再看背景的建筑物，其实也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在佩鲁吉诺设计的建筑物里面，建筑似乎有点松散，裙楼好像跟整体不太搭调。但拉斐尔设计的建筑物则显得浑然一体。
且在佩鲁吉诺的建筑物跟人物之间，还有一些闲逛的、自由活动的人，而在拉斐尔的画面里，虽然同样的这些人物在中景处出现，但则显得更加生动。
在建筑物的上面，还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地方，就是拉斐尔在一幅宗教题材的绘画当中，将自己的名字和创作的年代都写在作品上。这是一个很特别的举动，因为他的老师并未在建筑物上写有任何的字样。
拉斐尔《圣母的婚礼》（局部）
自我签名并不是从文艺复兴时期就开始的风潮，而且这是一个宗教题材的独特作品，从道理上讲应该是不能签名的，但是拉斐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所以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举动。这样的一个作品，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天才的成长，在学徒的最后阶段，他已经超越了他的老师。
04
《草地上的圣母》
在拉斐尔圣母的系列当中，我们不仅看到了一个非常美的形象，还看到了关于美的生动多变的、丰富的一面。在宗教绘画的现实之下，拉斐尔所创造的圣母玛丽亚的形象成为了一个非常生活化、非常具有人间现实生活气息的这种普通亲子的形象的表达，宗教的题材并没有完全限制住拉斐尔表现的才华，他呈现出来作品的本身，却让我们相信他对美的塑造。
《草地上的圣母》
木板油画
113×88厘米
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收藏
1505-1506年
《草地上的圣母》，是拉斐尔所画的所有圣母像中被认为的是最美的一幅画。画中玛丽亚的右腿是侧向往左边迈出去的一个姿态，这个动作使得玛丽亚身体的构图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尤其脸的位置成了一个三角形的顶端，有利于目光的聚集。观众在看的时候会因为这样的一个三角形形态的出现，会自然而然地把目光集中到玛丽亚的脸上，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构图。
而画中的远景，依然是我们在其他拉斐尔作品里面会看到的风景，不过不一样的是，这幅画中有了更多风景的元素，例如水面。若要比较达·芬奇和拉斐尔画中远景景色的变化，可以说两个人趣味完全不一样，达·芬奇喜欢画背景上的奇山异水，很特别、亘古不见的东西。但拉斐尔不一样，他画的似乎是随处可见的风光，不像达·芬奇的那么奇绝，有气势，却是抒情的，越看越有味道的。所以，这幅《草地上的圣母》无论是人物，还是人物的姿态，包括远景风光的部分，都组成了一个非常和谐的整体。
此外，如果说在前面看到的圣母形象跟这幅画中看到的有哪里不一样，那就是这幅《草地上的圣母》中的母亲形象本身所包含的意味更加微妙。
拉斐尔《草地上的圣母》（局部）
之前所看到的圣母形象中，圣母眼中也许满是看着自己孩子的那种愉悦心情，但是在这里，圣母的眼神慢慢地变得有点凝重起来。虽然仍然充满爱意，但是却充满忧虑，这样的一个美的形象包含了更多的意味。在女性母亲美的塑造上，拉斐尔是当仁不让的最好的画家，所以许多人感慨，拉斐尔确立了最高的标准。
05
《雅典学院》
我们知道，拉斐尔并不是一个只画小画的巨匠，他也曾创作留下了不少大型的作品，《雅典学院》就是其中的经典。他在创作这幅画的时候，旁边就是米开朗琪罗的创作。传说是因为米开朗琪罗画得比较慢，因此教皇就安排勤快的拉斐尔在旁作画，希望能够带动米开朗琪罗，结果拉斐尔常常跑到米开朗琪罗的画前观摩、学习，并被米开朗琪罗的高超技艺所打动，情不自禁地将米开朗琪罗画进了自己的作品里。
《雅典学院》，2.794x6.172m
意大利，梵蒂冈博物馆
1510～1511
这幅《雅典学院》作品是巨作，内容非常丰富、非常精彩。在文艺复兴的时代，因为没有摄影，所以要去想像一个全景式的场面，其实非常困难。艺术家在这里用的是一个古典建筑的格局，当中有一个整体的、像交响一样的推进，让人物在这里有一个全景式的展现。
在这个画面当中，还有些人物其实是当代的人物，尤其是中间的那两位，一位是柏拉图，另一位是亚里士多德。拉斐尔在创作时并没有遵循人物的现实形象，而是参照了自己最崇敬的艺术家达·芬奇；而亚里士多德的形象，则是绘成了在隔壁画画的米开朗琪罗的形象。
拉斐尔《雅典学院》（局部）
这种描绘在《雅典学院》中处处可见，许多人都知道在画面右起第二个人物是拉斐尔自己，而在拉斐尔右侧的这个人物，目前有学者认为这个人是他11岁的时候就去世的父亲。
拉斐尔《雅典学院》（局部）
拉斐尔把自己画进去，把父亲也画进去，说明他完成了一个很重要的心愿。如果圣母系列表现的是他对母亲一种特殊的怀念，那么在梵蒂冈的这幅大壁画中，则在表达对父亲的缅怀和尊敬，这是特别让人感慨的。
此外，在作品的下方欧几里得的形象中，拉斐尔将自己的亲笔签名化作了人物背上的两道金线，这是文艺复兴在宗教的场合出现的画中从未有过的事情。这表明拉斐尔其实虽然非常年轻，但是他信心满满。
在拉斐尔的《雅典学院》里面出现了父与子同框，文艺复兴“三杰”同框，这与其说这是对历史的赞美，对美好文化辉煌时代的歌颂，也可以看作是艺术家在很大程度上同时也是对自我的一种肯定。
06
《芙纳瑞纳》&《披纱巾的少女》
在拉斐尔的宗教画作之外，还有一些以女性人物为主题的画作让大众非常好奇，拉斐尔笔下优雅、柔美的女性形象是否真实存在，并带给拉斐尔无限灵感。据传，这位女性就是拉斐尔的情人——面包房的女儿芙纳瑞纳，而拉斐尔也曾为她绘制过两幅私人画作。
《芙纳瑞纳》
乌尔比诺，拉斐尔之家收藏
1496-1497年
湿壁画
这幅《芙纳瑞纳》中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半裸的身体是，尤其是食指指的方向，在古代绘画或者雕塑当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展示环节，放大了以后就会发现这个原来是拉斐尔的签名，这个签名的地方尤其明显。
拉斐尔《芙纳瑞纳》（局部）
同时，还有一个细节值得一提的是，画中人的无名指上原本画了一个戒指，但据说拉斐尔去世之后，他的弟子为了不让人猜测他跟这位女性的关系，就把这个细节给涂掉了。现在经过复原，发现确有其事。可事实是这个女孩子并没有结婚，因此人们也有着各式各样的猜测。
另外大家也可以看到，画面当中后面的植物是所谓的桂树，象征着爱情；人物上面的头饰有一颗珍珠，寓意着纯洁无瑕，同样的珍珠头饰也在拉斐尔的另一幅画《披纱巾的少女》中出现了。
《披纱巾的少女》
布面油画
82×60. 5厘米
佛罗伦萨，帕拉提纳美术馆收藏
1512-1513年
这幅画中出现了一个类似新娘的形象，画中人物衣服似乎有些零乱，还用右手的食指挡住了敞开的领口，彷佛是突然之间有人闯进来，人物下意识地做了这么一个掩盖的动作，恰恰反映出画中女性所在的空间，是拉斐尔随时可以闯进去的，让人十分好奇。
纵观拉斐尔的一些重要作品，我们似乎可以从中看到一个事实：这个艺术家并不是一个“照样画葫芦”的执行者，在他非常超众的才华之外，他身上还有一种非常难得的表现自我，弘扬自己的意识。他非常隐蔽，甚至是非常巧妙地展露自己，但是仅仅这么一些例子就会让世人体会到，这个年仅37岁的艺术天才，生命的长度虽然短暂，但是他的艺术能够永恒流传。拉斐尔不仅仅属于文艺复兴，还属于我们这个时代，他具有当代性。
讲座现场
本次讲座丁宁老师通过讲述多幅拉斐尔经典作品的文化暗喻和故事，横向对比拉斐尔与达·芬奇、米开朗琪罗的作品风格，带领观众走进文艺复兴时期的世界。
未来，中华世纪坛艺术馆还将邀请更多文化大咖围绕展览进行关于拉斐尔艺术的深入解读，欢迎大家持续关注~
大坛展讯
《拉斐尔的艺术：不可能的相遇》
展览时间
2020.12.13-2021.2.21
（观展时间9:00-17:00，16:10停止检票。每周一闭馆，节假日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