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贡拓碑日记(四)江尾村兜底寺小记
今日文中主角:兜底寺
参拍书籍之余和小王聊了会儿,才知道他跟随中峰书画院的宋老师学习的东西很多,除了传拓,还有鉴定等内容,有着传统的师承学徒关系,宋老师常带着他随行而倾囊相授,颇有古风之况味。
在这篇日记里,小王师徒在传拓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失误:拓碑之前需要先用白芨刷碑面再上纸。不然就会出现文中被风吹撕了口子的情况。
江尾村兜底寺小记
二○二一 · 六 · 十五 晴转多云
—“两位辛苦了,晚饭就在寺上随便吃点。”
—“不用了,大嫫真不用……哎好吧好吧。”
(大嫫转身悄悄走出,将大门掩起)—“喂,可收工了?寺上来了两个男的,一个外地口音,一个像本地人,正拿东西对着碑敲。你们快来看看……”
今天下午天气大好却无事可做,颇有些可惜。猛然想起沈老师曾提起江尾村原海潮寺址尚存石碑,大概是一通,正好可探寻一番,若想拓也可拓下。宋老师与我相视一笑,立刻驱车前往。
海潮寺
海潮寺原位于江尾村西南,是全村最高点。20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拆除后,原址建江尾小学,现为幼儿园使用。内存万历四十五年《云南府呈贡县新建海潮寺碑记》及时代暂不可考《中坝改建□□碑记》各一通,高约2米,均为砂质岩。因保存不当,两碑风化严重,字口不清。幼儿园正在上户外课,为防止双方受到干扰,我们决定周末再对其进行传拓。
严重风化的刻碑
看我们怅然所失,热情的过路大嫫说:“不远处的兜底寺里还有几块碑,你们可以去看看。”说罢便为我们带路。“兜底寺?为什么叫兜底寺?”一番话下来让我们一愣一愣的。“到了就知道啦!”
穿过古街区我们来到了兜底寺。老人告诉我们,这所寺是近年集资原址重建,原名“关岳庙”,是供奉关公、岳飞及他们的副将的祭祀场所。“兜底寺”只是俗称。
通过沿途的观察我发现已经来到江尾古街区的最末端,与新建砖混房隔一条路,泾渭分明。而“兜底”在方言中正是最后之意。原来是这么个“兜底”法!
寺内大殿台基右侧从左往右依次存放清晚期《关岳庙》石额、嘉庆三年《重建宁贞观碑记》、民国十七年《重修江尾村街道记》及民国八年《江尾村开凿转塘碑记》,共四通。其中石额高约1.6米,今年春被漆了金;与《宁贞观碑记》皆为砂石质,字口清晰,惜在村民移动时不慎拦腰折断!虽用灰浆修补,也留下了一道呈60度角的裂。《重修街道记》与《开凿转碑记》同为青石质。《重修街道记》同样有一条斜裂,除头起四行半大字外,小字已不可辨;只《开凿转碑记》保存尚好。
大殿台基的四通碑刻
见天色尚早,我去车上取了纸墨工具,准备先试拓两通。我们选择了《重建宁贞观碑记》与《重修江尾村街道记》。两碑高约1.5米,打湿碑面后便开始上纸。谁知一阵大风,竟将底部的纸扯了个大口子。小心复原,打好字口才发现来得匆忙,忘了准备白芨水。宋老师皱皱眉:“这怕要坏事。”
果不其然,我们第一道墨还未上好,纸便从《宁贞观碑记》上开始脱落,一乱又撒了几滴墨汁。这样一来,重拓是避免不了的了。又转身对付《重修街道碑记》,一切顺利。
选拓前的观察
这时大嫫出来招呼我们。虽然表面上热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于是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不一会儿,“轰轰”的摩托声逐渐靠近。推开门迎面走来两个神色严肃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个径直走到我们面前自报家门道:“我姓张,是村委会治保处的,要对你们的工作进行询问,请予以配合……”
我看着那张板着的脸,又看了看别在腰间明晃晃的甩棍,心里暗自吃了一惊。大约是把我们当成了文物贩子,这场景与“告发敌伪军”的电影情节何其相似。好在经过我们一翻实操和耐心细致的解释后,成功化解了误会。他们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俩人原来是一直为呈贡传统文化的发展尽己所能的中峰书画院成员。
只是一来一去便错过了传拓《重修街道碑记》的最佳时机,原本服服帖帖的纸已经空鼓,只得作罢。由是今天得到了两张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的拓片,以及一个深刻的教训——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一切收整好,大嫫的洋芋饭也已焖熟,小方桌上摆了几碗清炒的当季山茅野菜,十分清爽。便邀我们一并吃些。盛情难却,我们各添一碗饭围桌坐下。大嫫还在为刚才的事不好意思,一个劲给我们夹菜,不大的碗一会儿堆成一座尖尖的小山。美味至极,我们也不推辞。最后带着落日的余晖,饱腹而归。
小寺大餐
今天经历的小插曲,惊心之余更多的是欣慰。呈贡因为特殊时代原因,最接近原貌的历史都保存于各处石刻,若每村每寨对文物的重视程度都能做到这样,何愁守不住文物留不住根?编写村史村志也能获得第一手资料。可惜竟被大拆建中盲目地“断离舍”害苦了。
我们还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