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16岁生日，你会跟她聊什么？｜父女谈
（6月18日晚，与16岁的姑娘合影）
佩佩，今天6月18日，你16岁了，爸爸祝你生日快乐。
前天爸爸从外地赶回来，就是想和你一起过这个生日。当你给我打开家门，爸爸看到你跟我嬉笑的样子，内心充满骄傲和自豪。
想想，妈妈生你的时候，爸爸已经36岁了。爸爸妈妈结婚十年才要了你。当年你出生的那天晚上，医生抱着从你妈妈肚子里剖腹取出的你，说，这孩子真干净，真少见。当时爸爸正焦灼不安地在手术室外等待。当你身上出现新生儿黄疸时，医生怀疑是新生儿溶血，恰医院的检测设备出了问题，是爸爸拿着医生给我的你的血样——本来不应该也不许发生这样的情况，连夜赶到北大医院送检，并等着结果出来再赶回你出生的医院。你不知道爸爸当时的心里有多着急。此前你妈妈做孕检时，也是因为你妈妈的主见，让你妈妈和即将出生的你，以及全家躲过了一劫。当时一个指标有些异常，检验医生建议你妈妈去人民医院复检，只有那儿才有复检的设备，当时你妈妈咨询了我们平常预约的专家，她不建议复检，认为这个指标出现的问题，对孩子的影响微乎其微。我们当时并不知道，人民医院已经是非典的重灾区了，如果我们当时去了，也许，也许就未必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了。
好在我们宅心仁厚，上天眷顾，你一切安好。如今出落成一个健康漂亮又懂事的大姑娘了。
在你成长的岁月，爸爸陪你很少。爸爸虽忙于工作，但并没有忘记家里有只小鸟在慢慢长大。那个时候，爸爸从广州回来，或者半夜回家，在你熟睡的时候，爸爸总是会默默地站你的床边，呆呆看你酣睡的样子。爸爸就像一部电影，班德拉斯主演的电影《佐罗的面具》里的老佐罗，每次行侠仗义回家，看着他在婴儿床上熟睡的小公主，就差放一束白色的马蹄罂粟。
（06年6月底，我南下广州工作，姑娘3岁，在机场送我）
爸爸过去教育你的方式很粗暴。爸爸甚至记得你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爸爸打了你，你哭着说要报警。爷爷也批评过爸爸。但是，爸爸过去每一次暴烈发作，从来没有因为你学习不好等原因。前些日子，爸爸跟妈妈俩人聊天，我们觉得，过去对你的严管，主要在做事做人的态度上，应该有我们认为的基本的是非好坏。人品这个东西，就是今天别人常说的三观要正，也即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中正，并不像一些人说的那样虚幻，它很实在，人品中正，即走遍天下都不怕，就象你看到的今天的爸爸，无业无权无势，却能自由傲慢地云游天下。这方面走错了一步，很难弥补，也许一辈子也难，爸爸看到过真正的失败者，不是事业上财富上的，都是人品上的。所以，爸爸妈妈平常都不管你的学习，只在这些做人做事方面严格要求你。人品是道，学习是术，这是爸爸对富养娇养女儿的思考，与他人不一样。前些日子爸爸陪你去办身份证，跟你提起爸爸“残忍”的过往，其实也隐含着歉意，因为对如今的你，爸爸妈妈已经放心了。
16岁，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年纪。
爸爸16岁的时候，也上高一，那时爸爸个头还很瘦小，不像你现在那样高挑，还去健身房——都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所以，当时爸爸的奶奶还专门给爸爸炖童子鸡补身体，还不让叔叔他们吃，要让爸爸强壮起来。爸爸也不像你，16岁手上已接触过了电子琴、钢琴、中阮、吉他，还学过画画，还能刻橡皮刻，电脑IPAD手机电子书不断升级换代。当时爸爸除了学校图书馆的书——这点爸爸比你强，同龄时读的书可能比你现在多，爸爸当时唯一接触的乐器，是爸爸自己做的柳笛，偶尔早上还帮爷爷去镇上看菜摊，暑假还跟着爷爷去摸甲鱼采冬青子合欢花贴补家用。当时爸爸的学习成绩也不如你今天好，还补考。你吃过各种东西，去过美国日本香港，还能自学韩语，但爸爸当时连普通话也不会说，虽然爸爸的汉语拼音学得很好，爸爸也没有零食，没有自行车，没有坐过汽车，甚至连常州也没去过，更别说火车飞机了——爸爸到高二的时候才坐农公车进城，远远地看着铁路，然后走了二十多公里回家，爸爸直到1985年9月和潘建岳叔叔结伴坐绿皮火车上北京，才是第一次真正出门看世界。这就是当年跟你同龄时的爸爸的世界，爸爸所认识的事物，都极其有限，完全不像你今天，你今天是真正的见多识广，站得高，看得远，看得清。但爸爸和你一样，拥有完整的亲人的爱。
但爸爸那时已经知道，爸爸身上背着全家的重负，必须考上大学，就象我跟你说过的，考上大学，我们农家子弟农民才有出路，才能改变命运。正因为后来爸爸通过努力，考上了大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才能和你妈妈相遇，才有了你。
虽然爸爸和你同龄时可能比你读得书多一些，但你今天读的书，都比爸爸那时读的书好，在你的那些书里，世界是完全不同，比如你读过的丘吉尔回忆录，麦田的守望者，小王子等等，爸爸当年这个年纪，都没听说过，更别说你通过互联网接触到的信息了。所以，你今天所拥有的潜力和能力，爸爸16岁时是完全不具备的；你所可能拥有的未来世界，也不是爸爸那个时候可以想象的。爸爸只是挤入了旧时代的骄子行列，而你，才是真正的时代之子，未来，任何一种想象的可能，都在你的眼前，在你自己的心中，手里。
你的时代开始了。但是，你还是要做好许多准备。
首先，你必须要明白，16岁，在今天的中国，虽然还是未成年人（在古代，女性15岁就算成年，及笄之年，就是15岁），法律上已经是具有一定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了。
在法律上，你有三大类责任要开始承担：一是部分民事法律责任。当然，一些民事权利你也还没有，比如法律规定的结婚权利与责任。二是如果触犯刑法，就要承担完全的刑事责任，只不过比照成年人可能会从轻减轻处罚。三是完全的行政法律责任。比如《治安管理处罚法》这样规定规定：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八周岁的人有违法行为的，从轻或者减轻行政处罚。
作为父母，在你16岁生日之际，爸爸觉得这是必须要告诉你的，可能你在学校也学到了。法律是社会秩序发展的基本保障，也是人权的基本保障。遵守法律，不只是责任义务，也是最好的自我保护。爸爸希望你，将来能保有法治的信念，能够通过法律来捍卫自己的权利。
其次，你跟着大哥健身，爸爸妈妈很高兴。减肥不应成为健身的目标，你本来也很苗条漂亮。锻炼身体，让自己的精气神饱满，才是健身的目的。过去我们老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没有错。身体健康，做什么都有基础，无论是学习、工作、生活。身体锻炼得棒棒的，万一遇到问题，逃生也比体弱者有优势。这也是过去爸爸让你学游泳的原因，身体好，自救能力就强。这方面，爸爸妈妈愿意支持你所有的要求。
其三，你的业余爱好，无论是篆刻，还是其他，比如说你提出找老师学吉他，爸爸妈妈也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文字、音乐、绘画等等，不只是一种技艺，也是理解自然和社会的桥梁，更是一种自我表达情感的能力，在快乐悲伤苦闷的时候，这些方面的能力，能够对我们保有健康的生活，有帮助。只是，爸爸的要求是，不需要成为专业人士，但要学会，至少，自己喜欢时能够玩。这些不仅能提升自己的审美情趣，也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有趣。这一点上，爸爸一直很遗憾，除了语言文字之外，爸爸没有其他能力和方法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所以只能不停地写啊写啊。
爸爸给你推荐的书，还是尽量抓紧时间读读，这些看起来没用的书，其实有着最大的用。一定要多读书。旧说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从读书丰富我们的世界角度而言，确实没错，爸爸就是读书的受益者。在书中，我们可以和历史上那些伟大的灵魂相遇，倾听他们的教诲，与书中人物的命运共悲欢，有更多地生命体验，更好地理解我们生活的世界。
至于学习，还是爸爸跟你说过的，放松自己了，功课都是纸老虎，稍微用点心就打败它们了。
最后，爸爸要跟你说的是，在日常生活中，你要学会观察，学会倾听，学会自我管理——总有一天你要飞走，自我管理的能力，意味着自我成长的空间。
无论你今后在学习生活中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虽然我们的人生经验不足以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爸爸妈妈会是你最可靠的亲人朋友，是你最稳固的后方。在通往未来的路上，爸爸妈妈还会陪你走一段，记得爸爸以前跟你和朋友们都说过，佩佩不长大，爸爸永远不会老。爸爸常用鲁迅的我们今天如何做父亲里的话来自我激励：“自己背着因袭的重负，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爸爸虽然熔断了职业生涯，表面上不再关心时事，但是，为了你有权利生活在更美好的世界，爸爸还会继续努力奋斗，这是爸爸的责任，必要的重负，也是爸爸理解的匹夫之责。
佩佩，记得爸爸说的，你的未来，就在你现在的手中，一切都是新始。
16岁，美少女生日快乐！
爱你的爸爸。
2019年6月18日
（经征得姑娘同意公开）
关于老朱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