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 新刊快递】吴贤碧/村庄的灵魂
村 庄 的 灵 魂
吴贤碧(四川)
一
故乡的村庄是在平坝上堆起的几座小山,传说这是秦始皇赶东海填西海,抖靴子里的泥土而形成的尖尖小山,远远的望去似搁放毛笔的笔架。山下是一股从上游五六里沸泉顺流而下的泉水形成的小河,弯弯曲曲,曲曲弯弯,峰回路转,冬暖夏凉的河水养育着两岸的肥美水草,鱼儿在河中石板下嘻戏畅游。
我是和着山间飞舞的灵魂一起长大的。
春天看对面漫山遍野的闹羊花;闹羊花又名黄杜鹃,一种有毒,杜鹃花科。染黄山坡,黄得鲜艳欲滴,像似哪位丹青着色过了头。真想趁大人不在时,拥她入怀,亲吻花丛,美美地睡在花丛下听花朵呢喃呓语,说不定会遇上哪位花仙子,遂站在自家菜地里每天都来远远的痴痴念念观花。直至那坡闹羊花抽叶谢幕进入夏天。
童年的夏天是和一大群男女同龄人打沙包、跳房子、踢毽子、男生则滚铁环、摔烟盒游戏总是百玩不厌,夜色渐渐浓了下来,炊烟和着乳名飘来叫着自己家的孩子吃晚饭的声音回响在小村庄。中午背着家人跑到小山上,择一处松涛之林,揽一块松毛席地,酣睡香甜几许,那样的事好不惬意!
直至稍长捡蘑菇时,无意间用小刀在自家的后山上从浅浅的土里挑到三颗红、绿、白三色的小珠,煞是好看,遂喜滋滋地用井水将泥土洗净,捏在手心急忙回家问妈妈,说是玛瑙,开始都高兴万分,觉得自己交上了好运,捡了稀世珍宝!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便因这三颗玛瑙多了一丝恐惧而心中为之不安,心想:荒山野外,不见住户人家,何来玛瑙?莫非是……啊!对了,是魂!想象着这玛瑙是哪朝哪代谁家公子小姐佩戴过的?想象着他们佩戴时高兴的情行,说不定是哪位小姐香消玉陨后戴在胸前的陪葬品,诸多遐想吓了我一身冷汗。赶紧把那三颗三色玛瑙物归原处好好安埋,让主人的灵魂守护着它。
偶见一句“青山哪有白骨多”,便再也不敢在山上多停留半步,知道山上有魂,是灵魂,青山葬白骨。一细想,更是害怕,我果真不敢走夜路了;果真在也不去捡蘑菇了;便把自己的灵魂放在书包里,放在放学后扯猪草的背篓里,揣在自己口袋里,总之随我肉体一起出行,生怕我的灵魂去了村庄外游荡,与别的灵魂撞上了。
二
那年夏天,在我害怕灵魂时,却偏偏村庄那户姓曾的人家,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灵魂来,在一个清冷的月光下,繁星眨着眼,婆娑树影摇曳,一个死去不久的灵魂不避人们的目光招摇过市地回家了,天黑之前都关门闭户,这让村庄无数人为之恐慌。
好在,村东头那户孙姓人家,不知祖上积了什么阴德,养一闺女,那简直就是花间仙子,给这寂静村庄带来一道靓丽风景。她秀色可餐,清纯可佳,大大地杏眼,深深的大酒窝,长发及腰的披散开来,微风一吹,缓缓起伏在肩,像一花间蝴蝶翩翩起舞。她走过的地方,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总是散落一地,小后生们总是跟在身后从地上一一拾起揣在怀里回家自己偷着乐。
惊艳的女子如悬崖绝壁上一枝夺目耀眼的花朵,吸引着无数过客,直到有一天,从城里来了个男子登山运动员,登上险峰将花朵移走了。观望者嘘唏不已,也为那朵鲜花不再,缺失了一道靓丽的风景扼腕叹息!
待到出嫁之日,城里的小车接走美少女,一群追逐小车跑的小后生,捶胸顿足,仰天长叹……
村西头一胡姓人家是一赤脚医生,因喝酒过度而英年早逝,其家人找了一阴阳先生看好一地形悄悄土葬在其后山上,岂料被一生前仇家告发,最终在土葬一星期后,民政局来了一车人,用福尔马林一喷,把尸首一齐弄进殡仪馆烧成了一捧灰,可他灵魂不愿去,一直守在老地方,看护他自己的儿子们,多年后,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儿子在上海打工意外成了百万富翁。村庄里的人们都把功劳归功于这个灵魂,羡慕不已!
就在第二年的夏天,母亲心有不甘地撇下我们仙逝了。请了亲朋好友,在我们的护送下,又请了阴阳先生一路招魂,将母亲的灵魂一并安放在人们都认为风水好的龙脉之地安息了。
在后来的梦境中,多次将母亲从坟茔中扶起,带上她的灵魂一起回家了。奇怪!怎么就不怕了?
20年后,父亲在生前就看好的风水宝地,生前嘱咐我们,在他走后悄悄将他就地安埋,不要火化,说这样葬着好地形,会福泽他的后代儿孙,可形势有变,不能按照他的遗嘱,和大多数人一样,在庄严的殡仪馆将他火化,可就在半路上,他的灵魂觉醒了,缠着司机“闹别扭”,最终还是扭扭捏捏地跟我们一道走了。也请了阴阳先生,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夏天,将他的灵魂送老归山。
拜坟祭祖时多希望父母的灵魂从坟中走来,和他们亲切聊天,想他们有菱角的模样,像小时候那样用他们的一只手就能揽我入怀,或高高举过头顶嘻哈游戏,想着这些过往不禁涓然泪下,但愿天地万象,灵魂不死!
三
后来,我什么样的灵魂也不怕了,甚至有些喜欢灵魂,于是人到中年的我偶尔喜欢回故乡那个村庄转转。夏夜的萤火虫满天飞舞,据说是人死去的灵魂再现,有了这个传说,我便在夏天回故乡的时候最多,甚至想去捕捉那闪闪烁烁的萤火虫,感觉就是亲近了他们。
不是说灵魂不死吗?我在文学殿堂外乞讨,我想在安州大地找找文人们的灵魂,真想和他们有一次灵魂火花的碰撞,好让我不经意地撞入文学殿堂……
是啊!在安州大地上,古有才子李调元,近有文学大家杨沙汀,好想和他们的灵魂有个不期而遇!
于是,我先是去了安县宝林乡李调元的书塚。据史料记载,清代才子李调元书库万卷楼,藏书10万册。是他们三代人的毕生心血,在李调元避难时(当时的白莲教进入四川),被他以前的政敌永保盗匪使阴招放火焚烧,将万卷楼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痛至心扉,悲愤欲绝的李调元将残书片和书灰捧起来用黄陵包好,轻轻地将他们的灵魂埋入离万卷楼百米远之土中,用青石砌高2米,长2.67米的书塚,亲笔刻石碑曰“书塚”。他是想给我们这些后人留下文学种子啊,他希望这文学的灵魂在某个时候从“书塚”里生根,发芽,今天,我来到这书塚前虔诚庄重地叩首三拜。希望文学的灵魂和我的灵魂碰撞!我期待着!
再去现代作家沙汀墓前,雎水老屋(当年沙汀写《淘金记》的刘家酱园房)已剩残垣断壁的遗址,不知名的青青蔓藤早已爬满,虔诚顶礼膜拜,文人已作古,飘零入土。几只花蝴蝶翩翩起舞,我好奇地望着她们,心想:你们可是“文学的精灵么”?
从这两处出来,我分明地感觉到在安县宝林乡李家花园,在安州雎水的古镇上,在龙隐镇上的《茶馆》里,看见了他们的灵魂犹在,也更让我欣喜地看见了文学的灵魂在安州大地土壤里生根,发芽,乃至开花结果!
今夜,我重新解读了“村庄的灵魂”!
吴贤碧,女,喜欢文字堆码,文学爱好者。《西南作家》杂志签约作家。作品见刊《安州文艺》《人民日报数字版》《重庆纪实》《西南作家》杂志。
《西南作家》征稿、征订启事
贾平凹先生欣然题字,傅天琳女士激情赠言,铁凝主席热情关注。
中国第一大综合性文学民刊《西南作家》杂志,大型大气,纯文纯艺;立足西南,辐射全国;文交天下,兼容并包。2017年第三期已经隆重上市,全国发行;第四期征稿开始了。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追求,小人物有小人物的风采。霓虹幻眼,人心浮躁,但我们《西南作家》同仁一如既往地坚持写作办刊,坚守文学阵地,坚定文学理想。我们坚信:缪斯一定不会亏待文学的追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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