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阿 坚/巫山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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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 山 秀 云
我抵达巫山时，三峡库区的蓄水已接近175米。伫立县城的神女观景台前，眺望这一片宽阔的水域，我竟然分辨不出大宁河与长江的流向。迷惘之中，身旁的小卢手指远处的虹桥说：“徐老师，这里就是巫峡口啊。”我也啊的一声，便释然而笑。
属虎的小卢有一个动听的名——秀云，会让人记起唐代元稹的千古绝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小卢在公司专职宣传报道，我这次来巫山采访，她背着照相机一路陪同，给我不少的帮助。采访完毕，我决定去大宁河畔的大昌古镇看看。小卢说自己就出生在这里，大昌是她母亲的故乡。有这样的向导，我想一定很方便；但接下来的事，却让我暗自发笑，笑出些幽默。
轮船刚驶入大宁河一会儿，小卢就歉意地说：“我要睡下觉，不然人会晕的。”望一眼已伏在椅背上睡觉的她，我心想这河边长大的人，还会有晕船的？或许这小三峡的景色，让多次往返于此的人，产生了视觉疲劳。船要到大昌镇了，小卢仿佛有感应一样，突然就抬起头，又歉意地说：“我应该给你做下介绍，这一睡就忘了。”她的率真，让我油然而悦。下船登岸，码头上有摩托车吆喝游人乘坐，我提议步行，小卢欣然点头。这新建的大昌镇，各条街道的布局与建筑都差不多，虽系仿古模样，眼前的人与物却是现代的，看上去总感觉别扭。而真正的古镇旧貌，早已淹没于水深处。我们边走边聊。小卢告诉我，这街上有她不少的亲戚，自己却一个也不认识，因为尚未记事就离开这里，去了父亲工作的地方上学。出生在大山里的父亲，正因为有文化有工作，母亲才嫁给她。这里的婚俗就如此，平坝的女人少有嫁给深山汉子的。
我们走过一条长街，在十字路口停了脚步。我感觉身旁的“向导”有些找不着方向。“该怎么走呢？”小卢自语着去了一家店铺问路。真有点搞笑，迷路的应该是我呀。这之后又问了一次路，我们才顺利抵达。望见我的不解神情，她解释道，自己每年都要来这里几次，因为陪同领导，下船就有车在码头接，所以就没有记路。她粲然一笑：“徐老师，对不起哟。”我顿觉幽默，内心的笑由然绽放出来。完全不怪她，错在之前的那些惯例，错在我这“山寨领导”的规格——可乘坐摩的却选择了徒步，当然就可能迷路。
我们去了依原貌复建的“大昌古镇”，街面极冷清，多数店铺都关门歇业。寂寥的街道，一眼就望到尽头，颇适合拍摄清代民国一类的电视剧。有家写了巫文化的店铺半掩着大门，见我俩进来，坐在暗处的一位男人忙笑脸相迎。店内的陈设像个简陋的宗祠，梁上垂挂下几幅旗幡，八仙桌前烛照香缭，桌间供奉着一堆半尺高的泥塑人像。小卢拿起一尊泥像端详着告诉守店者，自己的母亲就是古镇的人。对方问了姓名，旋即拿了两尊泥像说：他们就是你母亲的先祖，当年都很有名望。小卢颇为惊讶，说自己一点不知道。守店人的意图很明白，期待小卢祭拜一番。她有些不知所措，望着我拿个主意。祭拜先祖乃庄重之事，不能勉强操行，心之不诚的敷衍，更是有悖礼孝。我想，这般仓促，倒不如放弃。“下次再来吧。”我即对守店人拱手告谢，解了这小小的窘境。“古镇”的后门紧靠大宁河，城墙边有一棵黄桷树，粗壮繁茂，枝叶间挂了许多的红绸，跃动在风中煞是抢眼。小卢让我也挂一条红绸，说很灵验。我问她信吗？她莞尔一笑道：信一点点。我不能浇了她的善意，便许了心愿留了存照，结束了这次“古镇”游。
返程时，小卢喊了两辆摩的，说她再也走不动了。我也如此，便战战兢兢抓紧摩的，急速去赶最后一班船。
作家简介
阿 坚，原名徐继坚 ，曾供职成都铁路局，重庆作协会员，中铁作协会员，重庆铁路作协副主席。出版散文随笔集《城市人语》《沐风化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