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路俊刚/写在我42岁生日来临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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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我42岁生日来临之际
文/路俊刚(云南罗平)
农历正月二十日,是我的生日。
按农村老家的传统,凡是有婴儿出生,都要取个乳名寄寓长辈的美好期望。如大哥乳名为“成狗”,取其像狗一样平安忠诚之意。二哥乳名为“成华”,取其成为中华好儿男之意。我出生的日子,浓浓的年味随着元宵节逐渐散去,人们开始了新一年的奔忙。因此,刚一出生,对命理学稍有研究的祖父预测我的命很苦,就从俗语“恨铁不成钢”中选取两字“成钢”,作为我的乳名,表达期望成人成才之意。
碰巧祖父的预测还准,我从呱呱坠地开始就命运多舛。我出生那年,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土地还未包产到户,农村经济凋弊。会皮匠手艺的父亲偷偷做皮鞋卖补贴家用,被小队、生产队、大队发现后以“投机倒把”之名先后清家十八次。因为家徒四壁,母亲饥一顿饱一顿,奶水不足,所以童年的我长得面黄饥瘦,个头矮小,常受同龄孩子的欺负。直到现在母亲和别人谈起我近视的原因时,还会打趣地说我是“58年”生的,意思是先天不足、营养缺乏。
到了一岁生日时,我又患了“诈死病”。每次昏厥过去就是十来分钟,吓得一家人坐卧不安、心神不宁。身患脓泡疮的父亲不顾自己行动不便,走了三十里路去找了个算命先生推算。算命先生说要拜祭个残疾人做干爹,病才会好起来。父亲经过好几个月的思考,干爹的人选一直迟迟未定。后来父母想了个法子,带我到马路上,先摸到谁就找谁做干爹。到马路上的第三天,我终于摸到了一个行动迟缓的男性瘸子。摸到干爹后父亲很高兴,于是精心做了两双翻毛皮鞋,以此作为礼物替我行了拜祭干爹之礼。找了干爹后,我的病并未如算命先生预测的样好起来,而是要发作就发作,从来不提前打声招呼。
到了上小学的年龄,祖父又按照家谱辈分,给我取了个稍显文雅的学名“建岗”。上一年级时,常受病痛折磨的我总是反应迟钝,功课很差,每次考试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老师和同学总是带有贬斥地把我叫作“建憨”。一直到了二年级,我的病才慢慢好了,成绩也慢慢超过很多人,进入优秀生行列,“建憨”的桂冠才从我的头上摘掉,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建岗”。可是我又觉得这名字太俗气,就故意将它错写成“俊刚”。父亲后来知道后,大骂我背祖离宗,但苦于已经叫习惯,所以就将错就错,一直沿用。没想到竟然和西南石油大学的教授姓和名都撞了车,也许是沾了教授名字的光,长大后我吃上了公家饭。
本以为我的病好了,家庭从此会一帆风顺,走上正轨,可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我上三年级那年的生日,颇有生意头脑的父亲到邻省做生意,几千元钱被扒手偷去,把经济条件稍有好转的我家又带入了更为寒冷的隆冬。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大姐为此而早早成家,成绩优异的大哥也被迫从本地的高中辍学出外做起生意。只有我和二哥最幸运,父母一直苦苦支撑着我俩分别读完中专、大学。
多少年以来,我家在凄风中前行,好不容易才盼来彩虹。1991年,二哥分到县城边上的一个乡政府上班。1999年,我大学毕业分配到老家的一所中学当老师。工作不到一年,父母为了早日抱上孙子,过上其乐融融的生活,就多次催促我赶紧娶妻生子。他们见我无动于衷,竟然私自帮我提了几门亲。出于对父母的尊敬与孝顺,我也有几次和几个女孩见了面。虽然这几个女孩对我都表示还满意,但是我始终是见了一面后再不愿见第二面,让父母的脸上挂满了焦急与烦恼。
为了逃避父母烦人的催婚,我决定离开故乡去寻找诗意和远方。2004年,我从老家调到县城的一所中学工作,从此融入了钢筋混凝土包围的冷酷城市。虽然耳旁少了父母的唠叨,但是也由此品尝到了人情的枯荣冷暖、尘世的虚幻空濛,有时只得将痛苦和着冷漠往肚里吞,自我向隅地添着流血的伤口。我2006年生日那天,我骑摩托不小心摔伤了手,可是以诽谤别人为乐的一些城里人,别有用心地说我是喝酒与别人打架,死了也活该。在我最孤立无援的那一年,尽管生活负了我,但我始终没负生活,仍然珍爱生命,好好活着。只因为,一方面我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无权毁坏;另一方面我现在无恙的生命是父母众多的风雨日子换来的,我无权作践。
回顾我们一家及我一路走来的艰难历程,我都会黯然神伤。每年的生日来临,我都不会举行任何仪式。我认为我的生日是父母和我的磨难日,我没资格过。我要用平淡来祭奠家庭及我那些远去的苦日子。
时光荏苒,岁月似水。一转眼,就快到我的生日。在42岁生日来临之际,虽然工作近二十年鲜有荣誉光环的我,没有如长辈所愿成为一块有重大作用的“钢”,但是作为人子、作为人夫、作为人父、作为人师的我,会继续宠辱不惊地前行,竭力扮演好一块有微弱作用的“铁”的角色,让自己的后半生活得仔细,活得认真,把坎坷的命运站成生命中不屈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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