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百家)龚 会/灰色情调季节
灰色情调季节
龚 会(重庆长寿)
不知道四季如何分配的,这个季节里,总是灰蒙蒙的天空,总是灰扑扑的面孔,总是难于想象曾经一碧如洗的晴空上,会是这种色调。但是,季节就这样轮回,还得面对灰色的抑郁的这一季。
其实,四季如人,总有个灰暗的时候。
那些青春牧场里,曾经的纵情歌唱,曾经的扬鞭策马,意气飞扬,总得有个歇息时候。百花深处,早就孕育着秋冬的凄凉。只是,那么灿烂的季节里,谁愿相信这是真的?火烈的夏季没有时间去遐想,以为那些茂盛的生命会永远,以为那些轰轰烈烈的爱情会天长地久,结果,转眼之间,就这样灰暗了。
灰暗的天空,压得很低,空气似乎不再流动。但是,一阵比一阵寒凉的气息又总是扑面而来。前些日子还在林间飞舞的落叶,现在都寂然沉睡。枯瘦的枝丫笨拙地晃动了一下,再晃动一下,眷恋起了夏季呼啦啦一片的奔腾声响。行人不多,大多数都缩着脖子,眼神也不再飞扬,低低瞄着脚下,汲汲皇皇的走着。
我还是静静守在几十个孩子面前,看他们埋头习作、演算。窗外少了很多声响,偶尔有一两声孤寂的鸟鸣,已是没有了生气一般。
门缝处有人影晃动,我起身开门。
一个着厚厚冬衣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站在门旁。见我开门,脸上立即有了野菊般舒畅笑意:“龚老师,你好哟。我----我来给凤儿送衣服。”我细细望着老人眼角深深的皱纹,花白的短发,鬓角有几根银丝上挑起一粒粒水珠——那是在晨雾之中走了十几里路的结果呀!老人身后就是灰蒙蒙的空旷,无所依傍的空旷。乡村的深冬没有了盎然,那些隐没在灰暗苍穹下的村落,只有老人和孩子的村落,犹如这个季节!我赶紧叫凤儿出来,凤儿出来就紧紧依偎到老人身边,连声说:“奶奶,我不冷,您怎么又来了?”一面轻轻拂去老人鬓角的露珠。我向老人微微笑着点点头,退回教室。我一定要让凤儿和奶奶依偎一阵,那是这个季节里最温暖的依靠。
想起昨夜,远在北碚的老妈妈给我电话,絮絮叨叨说了很久。要我记得加衣,要我照顾好孩子,要我早上别喝冷牛奶,用开水温温-----如果妈妈在我身边,肯定是天天看着我穿得厚厚的方才放心。我打小怕冷,身体弱,一到秋冬季节,最害怕出门。妈妈总是在每年这个时候,无数次的叮嘱。从前,爸爸也这样叮嘱,可爸爸两年前在这个季节里舍下我走了,一个人静静远离我们,静静地回到故乡的泥土之中,化着了故乡的一抹叫人魂牵梦绕的云影。
我不禁抬头望着窗外,依然灰蒙蒙的,很近的村落也看不清楚,但是好像没有了特别寒冷的感觉。是因为凤儿的奶奶?因为我的妈妈?还是因为乡村那些惦念着外出儿女们的留守老人?也许是,也许不是。
突然之间,想到了色调。明艳的色调固然叫人欣喜,叫人留恋。这些灰蒙蒙的色调却给了我安详,给了我暖意。哦,那是从荒芜的乡村走来的仁慈,那是我生命骨髓里高贵的灰!
龚会,女,重庆市长寿区新市中学教师,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