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叙事:我教《荔枝蜜》(一)
教育叙事:我教《荔枝蜜》(一)
我最近正在读方帆先生撰写的《我在美国教中学》一书。书中记录了他作为一线的教师,在美国加州旧金山林肯高中给学生上课的部分内容。其中有关《荔枝蜜》一课的教学,读了很受启发,特将这篇文章发布在这里。
杨朔的《荔枝蜜》,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了,这篇散文,也是美国加州旧金山中国语文课程第二册课本中的一课。在说这个故事之前,先介绍一下我的班上的学生:
旧金山林肯高中的中国语文1/ 2C,是一门加州大学承认的,相当于国内高中程度的中国语文课程,我们主要提供给高中第一年的学生选修,但高中二,三,四年级的学生也可以选修。能选修这个课的学生,必须要通过一个汉语水平考试,及格以后才能上这个课。在全班28个学生里面,有一半是来自中国大陆、香港或者台湾的移民学生,另外一半是美国出生的华裔,只有两个同学不是华裔。美国出生的同学,多半是来自旧金山校区著名的中文双语沉浸计划,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就读中文,一直读到初中毕业,高中就来到林肯。
我们的中国语文课程是学校中英双语计划的其中一个组成部份。我们的目的是培养中英双语、双文化的人材。因此,学生每天都会上一节课中国语文,一节课用中文来教的生物学,其它的课全用英语上,包括数学,英语,艺术和体育。
林肯高中虽然不是根据成绩来选拔学生的,但是因为所在的区的关系,学生大部份都来自中上阶层的家庭,对学习非常认真,因此,林肯高中在全市目前是成绩排前三名的高中,也是最热门的高中。每年都有几千个学生争五百多个学位。这已经是在美国西部一个众人皆知的新闻了。
介绍以上背景的目的,是想告诉大家:我在下面的课堂实录,并不代表美国的普遍情形,我所用的教学法,也不会在美国大多数的高中看得到。在美国大多数的高中,你们大概会看到的是我的另一篇小文《我在美国教高中》里面的学生和课堂的混乱情形。林肯高中是加州优秀学校。能被评为全州优秀学校的,全加州只有五十所,而全加州有三千五百多所公立高中。
上课铃响,学生陆续走进课室。课室有四张大桌子,学生分成四组围坐在这四张大桌子周围。课室前面有一块很大的白板,有一张长桌子,我的平板电脑和电脑投影机已经打开,投影在白板上面的是《荔枝蜜》三个字。在白板的一侧,我用中文写了日期,星期和下面的标准板书(全校大部份老师都使用这个格式):
现在做:(意思是学生一进来就要做的东西)
资料管理员取出电脑,开机。
今天的学习目的:
1.新课文的作者
2.预习新课文
3.新课文的讨论
家课:
预习的练习1,2,3
我们有一个无线流动电脑车,哪个老师上课需要用到电脑,把电脑车推到课室里面,电源线一插,然后把以太线一插,电脑车里面的十五台手提电脑就可以使用了。因为是无线的,学生们从车里面取出手提电脑,打开就能上网,无须接线。学校有三台服务器,学生自己都有用户名和密码,可以把自己的文件存在学校的服务器硬盘里面。
我一边点名,一边就听到不同的机器响起来视窗启动的音乐声。“有问题吗?”
最近,在学校周围的住家很多人都安装了无线宽带家庭局域网,在一年前,根本没有干扰的问题,但现在已经出现接入点干扰的问题了,有时会掉线。因此,我决定把电脑车接入点的无线标准从社会上普遍使用的802.11b标准改成很少人使用,覆盖范围小的802.11a标准。从学生们摇头晃脑的样子看来,他们都已经上去了,没有问题。
“我们今天的新课的作者是杨朔。大家是想看了课文再了解作者呢,还是了解了作者再看课文?”
“先看课文吧。”大多数人对于新课文有着很大的好奇心。
“那好,大家自己读课文,在小组里面把值得讨论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我们在班上面解决。时间监督员,对表,我给你们十分钟。”
学生们哗哗地翻开书,翻到课文那页,开始读起来。课文很短,大部份人不到几分钟就读完了,开始在小组里面讨论起来。每一个小组的记录员也开始在电脑上记录起来。我打开新的一页,准备接收小组讨论的结果。
十分钟到了,我举起手,时间监督员发现了我的手势,全班都安静下来了。
“好,各小组把你们的记录传给我。”
每个小组的记录传到了我的电脑,通过投影,投在了白板上面。一共有四个问题:
第一组:作者是文章里面的“我”吗?假如是,他是不是一个同性恋的?理由:文章提到热情的“同志”为他弄到了一瓶荔枝蜜。
第二组:“温泉公社”是一个地名还是一个组织?我们有一半人认为是地名,一半人认为是组织。
第三组:我们上一课学的《丑石》,贾平凹用的是咏物抒情的方法来写散文。这课,杨朔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吗?假如是,为什么题目不是《蜜蜂》,而是《荔枝蜜》?
第四组:我们感觉到杨朔好像在写游记,而且,好像他很悠闲,有点像林语堂的风格。他这篇文章究竟想说什么?好像不仅是赞美蜜蜂。
大家都看到了第一组的问题,顿时笑翻了天。“有知道第一组的答案的吗?”
一个广州来的同学举了举手:“从前大陆的人互相都称呼同志,据说是一个革命称呼。”
“真的?!”香港和台湾来的同学觉得不可思异,互相拍起肩膀,用怪声叫对方“同志”。
“好……大家从这个词学到了什么?”我在电脑荧幕上面写了很大一个“同志”,投影在白板上了。平板电脑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当投影仪用,还可以记录写过的东西下来。
“不同的地方用的词语不同。”
“同一个词,在不同的地区可能有不同的意思。”
“相互了解来自更多的语言交流。”……
“第二组的问题有人会答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我简单地告诉他们“公社”是什么东西,很快,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第三组和第四组的问题。对于第三组的问题,大家提出了很多猜想,比如作者喝到很好喝的荔枝蜜,本来写蜜蜂的,结果变成把印象最深的东西写了出来;比如这大概是作者一贯的风格?比如……大家说得热闹,我微笑着听,老实说,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想过。一个学生建议:“方先生,还有杨朔其它的文章吗?给我们读读,大概就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命题了。”另外一个学生说:“杨朔还在不在?最好请他来自己告诉我们最好。”
“好啊,大家去去图书馆,找找杨朔的其它散文。”我们经常使用网上的书库,学到一个作家的时候,大家可以马上上去读这个作家的相关文章。
不到一分钟,此起彼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们找到了《海市》!”“《茶花赋》是不是他写的?” “这里也有一篇……”
学生们两个人用一台电脑,紧张地看他们找到的杨朔的其它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