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晚安｜“哪有什么蜜月，就是单元复习。”
前情
4
虽说照了登记照，可方娜并没有着急着和陈左去领结婚证，不过，她同意搬来和他住在一起，用陈左的话说是节约资源，低炭生活。她得弄清了陈左和前妻水红的过往，虽说男女之事大多是一本烂账，可是她还是决定弄个头绪好些。
在她看来，离异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她要弄清楚他离婚的原因，弄清他是否和水红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她弄清楚了，跟他口述基本一致，他之所以能成为前夫，是因为水红和别人好上了。他的说法是前妻给了非常环保的帽子，当然别人也努力配合了。这句话他说得挺幽默的，可他的脸却铁青着，分明的气急败坏。
虽然时不时咒骂水红，但陈左和儿子陈昌却相处得很好，陈昌跟水红过，有时候也会来他这里，他唱酒，给陈昌一杯，陈昌不喝，他两眼一瞪说，我的儿子怎么能不喝酒？于是，陈昌就喝了，唱得满脸通红，他说，这才是我的儿子。我小时也是让你爷爷这样教育着喝酒的，多好的一个老头啊。
说着就朝着墙上瞅着，那里挂着他父母的遗像，两个慈眉善目的老人。陈昌第一次见方娜也有趣，他问陈左，我是叫姐姐呢还是叫阿姨？陈左笑着让他看着办。他说，还是叫阿姨吧……
住一起，他们俨然一对夫妻。有一回方娜挽着陈左逛街，遇见了水红，水红看上去依然精致，只不过大部分是都是化妆品的功劳。就像是北方的树，有点年轮的，差不多都有着粗糙的树皮。
陈左几步远就跟水红打了招呼，好像格外热情，当然主要是虚张声势的。
水红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女朋友真漂亮。陈左脸上堆满了笑，像是要朝下掉似的。他说，不是，我媳妇。水红说，你们可真小气也没请我喝杯酒的？他说，彼此彼此。又问，最近怎样啊？水红说，挺好的啊。她说，你们逛，我走啦。
方娜说水红风采依然啊，他说，那是装的。方娜回过头，不想水红也回过头来，目光就碰在一起，持续了两秒，方娜转过了头，她感觉到了水红目光的重量，她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
陈左似乎很开心，他搂住了方娜的肩说我好像怎么你都不够。方娜飞快地亲了他一下，我也是。
他们就那样搂着，有些不三不四地走着，好像宣示着什么，好像捍卫着什么……
有一阵子方娜觉得他们像过蜜月，一有时间就腻在一起，方娜受宠的同时也泛酸水，那个感觉就像是于他在做单元复习题，不过，这话她放在心里，她一点儿也不想败兴。
一个周末，陈左说要到郊区一趟，有个同行请他过去辅导学生。方娜想跟着一起去，说那里个风景区，木兰故里。陈左说，日程排得太满，不如那天专门去玩几天，听说有个草场，能像滑雪那样的滑草呢。方娜嘟着嘴说，每个周末你都要用来挖金子哪里会有时间呢？他笑，挣钱给你花啊。
方娜没想着水红约她喝咖啡，也是一个周末。
她愣了一下问有什么事呀？水红笑了说，就是聊聊天。她答应了。
去咖啡馆的路上，方娜跟陈左打电话说，水红不会告诉我你最爱喝橙汁穿43码鞋，睡觉喜欢一夜都开着灯？
陈左要她别去，说水红没安好心，肯定会打扰他们的生活。
方娜说，你怎么就不把人家想好一些呢，不是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嘛？陈左说，她本来就很坏的啊。
方娜说，再有一百米就会见到她啦，别紧张，和离婚人士恋爱差不多都有这一出戏的。
陈左突然发火了，有些气急败坏，让她立刻回来。
这更让她好奇了，她偏要去。
水红比上次看起来气色好些了，注视着她一点一点走近，招了招手，服务生就端上来一杯南山咖啡。
水红怎么知道她喜欢这个牌子的咖啡？方娜吃了一惊，她觉得这杯咖啡里充满了故事。
水红说的直接，听陈左说你最喜欢这个牌子的咖啡。
方娜没有接话，微微笑了一下。
水红说，缘份哪，我们拥有过同一个男人，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幸福呢？得我们前仆后继的。
方娜淡淡的接了一句，可不是吗。
水红说陈左是个不错的男人。
方娜说，是啊。
水红说，男人也就那么回事。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给她看，木兰山的落日里，水红臂弯里是一件她熟悉的西装，一个人影儿在她脚边了，水红说，这个影子陈左。
虽说水红循序渐进，方娜已经有所准备。可依然像一把尖刀插进了方娜的心里，她什么也没有做，除了喝完那杯咖啡，除了说一声谢谢。
方娜要离开时，陈左赶过来了，方娜没理他，他也没理水红。
陈左站在那里，像一条丧了家的狗。
水红坐在那里像在从水里吹泡泡那样笑了起来。
方娜拼尽了力气抽陈左一个耳光，陈左走过去给了水红一个耳光……
那刻，方娜明白自己通俗无比，她无法像西蒙·波伏娃那样洒脱。
陈左的理由很简单，他之所以要吃回头草，是因为他要把那顶绿帽子还回去，那个感觉非常好，因为他总算是睡了别人的老婆！他说，那事他只做了一次。他甚至开导她，就当是没离婚之前做了一次吧……
方娜无话可说，春天同居，夏天冷战，方娜有一种受辱感。她一时也做不到一走了之，陈左是她爱情生活中的第二次尽了全力的男人，她不甘心。她想起《情人》里有一句话说，纹丝不动，心如粉粹。她想她就是这样的状态。
每次感情生活有了波折时，方娜都会想起郝西川，当年是他领着她从山窝子来到县城的的，他大她五岁，不是同伴，也不是同学，可等她长成了大姑娘时，高高大大的他突然冒出来似的，从县城回来了，他莫名其妙地给了一块白色的瓷片儿，跟她说是这是磁砖，城里人贴在墙上的，厨房里贴，厕所里也贴。她呆呆地看着那片光亮的磁砖说，他们当镜子吗？他说，不是，看着漂亮啊。她不知道是不是这片磁砖吸引着她一步一步迈向县城，在小县城呆了一年，村子里人都觉得她将是他的媳妇时，她却走了，不是偷着走的，她跟他说了，他蹲在房间里牛声牛气地哭，末了说，那你去，莫管我，我再找个媳妇就是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把抱住他，她说，你想了那么久，我就给你。他再次痛哭，然后走掉，他说，我以为我是讨饭的，你仰在那里我就X吗，你把我当成啥了……
方娜老想，如果那时跟郝西川在一起，一定是快活的吧，至少不像城里人这么复杂。可是，那时她管不住自己……
方娜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陈左时，而这个问题不用她考虑了。
5
胡大佑依然出差，依然会发现新的陌生，比如一颗男式钮扣，他还是忍着。
只是每次出差回来，快下车时他都要给刘春打了电话。他吸取了的教训，就像一个笑话说，有个男人找到心理医生诉苦，说是他回家之前给妻子打了电报说了具体时间，结果回家时发现妻子和别的男人在床上，三天之后，那封电报才送上门。心理医生就骂电报局办事效率太低了。
胡大估说，我刚下火车。刘春说，好呀，我煮的汤还是热的哪。或者说，想吃点什么呀，我做好等你。
有时候她会到小区门口迎他，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挽了他的手，手上有亲昵的小动作。他低头看她，笑，她抿着嘴，也笑。
有一回在电梯大厅，他们遇见提着小提琴出门的陈左。陈左说，回啦？胡大佑点头说，回了。走了两步，胡大佑扭过头说，出去啊？陈左说，啊，出去。
刘春没回头，她按着电梯。回到家，她给浴缸放水。
胡大佑看着她忙出忙进，他不明白，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做得这么好，这么天衣无缝？这样想时他笑了，他想每个人都有做演员的天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