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欠我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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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叶叶桑想告诉林明一件事，她希望他紧紧地抱住她，慢镜头一样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去聆听，她想看到喜悦胀红了他的脸。
叶叶桑知道出现这样的场面的可能，是零。但是叶叶桑总是情不自禁地这样想，也许女人在这个时候都是多愁善感的，更要男人的接近，和怜爱。
其实，叶叶桑想告诉叶明的只有一句话：我怀孕了。这句话对于男人来说，有时像糖果，有时像炸弹，主要要看怀孕女人和当事男人的关系。
只能说叶叶桑和林明是一种爱情关系，这是朝前卫说，放在五十年代就是男女关系，这个关系前面还要加两个字，乱搞。那时的人摊上这几个字，一辈子就算完了。有一次，林明这样对叶叶桑说，叶叶桑妩媚地笑，说，爱有什么错啊？语气无辜极了。林明心里涌过波浪般的柔情，这样的妩媚，慕丽没有。
我怀孕了，叶叶桑对着镜子练习着说，她想要一种无所谓的表情，但是，她看到的表情差不多是艾怨的，楚楚可怜的。她不喜欢这个样子。后来，她决定在黑暗中说，她不让林明看到她的样子。
温存。温存之后，叶叶桑喜欢躺在林明怀里，那时，叶叶桑觉得特别孤单，像是一块退潮之后露出的沙滩。抱着林明，一分一钞都是珍贵的。因为，林明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夜晚，他要回家。
我怀孕了。叶叶桑像喝清爽啤酒一样地说。她感觉到了林明一丝轻微的分离，尽管很微弱，也许只是他的脉动，但是她感觉到了。
林明没有说话，他觉得叶叶桑只是在开玩笑，他抚着她的肩，手指轻轻地叩着她美丽的锁骨。
叶叶桑接着又重复了一句。林明突然把手伸向开关，他想开灯。叶叶桑比他快，伸过手护住了开关。她不想让林明看到她脆弱的样子。
林明伸过手，抚摸她的脸，他感觉到了湿。
林明没有说话，叶叶桑也没有说话。整个房子像子宫一样安静。
很久，很久，还是叶叶桑开口说话，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不要……
林明还是不说话，叶叶桑说，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林明开始穿衣服，他的沉默激怒了叶叶桑。她突然扑过来咬着他的肩，并且让她的指甲尽可能陷入他的肌肉里。
甜腥，渐入口腔。林明没有躲藏。林明等她咬完了，也抓完了。整理好衣服，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拥抱她，他的脸贴着她的脸。她感觉到了，他的脸也是湿的。
从始至终，林明一言不发。
2
一个星期前，叶叶桑突然从梦里惊醒，她发现很久都没有月信了。叶叶桑立刻翻日历，找那个被她画上三角的日子，这一翻，让她绝望，然后睁着眼睛，等着天亮，她要去买试纸。
药房老板看着神色慌慌的叶叶桑，一抹笑意浅浅地挂在嘴角，也许他觉得她太不从容了，哪有一大早来买孕试纸的？
捧着试纸，叶叶桑像是等着它的宣判。她看着试纸渐次变红，三格红色。准确而鲜明地告诉她，她怀孕了。
泪水滑过青春的脸。她缓缓地把试纸放在一本书里，她想，也许可以做个纪念。
从那天起，叶叶桑就想着怎样把这件事告诉林明，就想他听到这件事的反应，她想了很多，但是她没有想着他会一言不发。她也没想着自己会咬他抓他。
这个夜晚，叶叶桑知道他们都将无眠，不管他们睡在哪里。
书上说，在此之前的某个时候，卵子在输卵管壶腹部受精，然后细胞分裂，形成桑椹形，并在子宫内膜着床，形成胚胎，长约半厘米，只有1克重。第二个月胚胎初具人形，头脑迅速发育，头大占整个胎体的一半，能够分辨出眼耳口，四肢已具雏形，已发育出心脏、肝脏及消化系统，身长2.5厘米，体重约4克……
4克的重量对于体重45公斤的叶叶桑来说显得微不足道，有人说那是爱情的结晶。叶叶桑明白，她的腹内的胚胎只是个意外。
这个夜晚叶叶桑做了决定，她和林明都没有理由要这个孩子，就算叶叶桑有勇气做个未婚母亲，但她没有勇气面对长大之后的质询的眼睛，就算是她能告诉孩子从哪里来的，可她不能回答孩子有关父亲的一切。父亲肯定不是一个精子的提供者，可是如果他不能担当，那么他不是一个供体又是什么？
况且林明已经有孩子。
叶叶桑决定放过林明，但林明的态度还是让她心绪难平。她对他说，她可以不要这个胎儿。他至少应该说句话，他得让她从他的话里体会爱惜，他至少要给她力量，让她壮烈地走向手术台，任那些冰凉而坚硬的器械进入她的体内。
可他不说话，好像他的沉默像金子一样宝贵。书上说，这样的男人像老井一样，不可测。
叶叶桑不原先相信书上的话，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她觉得林明像一篇白话文，她想读，就朗朗上口。
在这个夜晚，她想起了书上的话并且相信了。
3
有一种男人在爱面前，他不主动，不拒绝，也不负责。这样的男人常常是优秀的，他站在那里像一棵树，等着一只兔子死心塌地撞上他。有一次，叶叶桑问林明是不是一个“三不”男人，林明的头像摇得像拨浪鼓。叶叶桑说他至少是二不，因为她不要他负责，因为在爱面前，男女平等。
她的话让林明轻松欣慰自得，林明说，你不是一个人！撅着小嘴，她问，是什么呢？他说，仙女。严肃的语气。
这世上哪有仙女呢？可他的话还是让她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告诉他她怀孕了之后，她总是会想起那一幕幕繁花似锦的浪漫，风生水起的纠缠，她觉得她正在失去这些。
已经三天了，林明没有消息。
叶叶桑不着急，她在等他，从某程度说，她掌握了主动，可她并不这样想，如果说怀孕是个证据的话，她没有要挟他的意思，她只要他爱她。
爱是不是一种要挟？
林明是第四天晚上来找叶叶桑的，依然是轻轻的叩击三下，他说过，这表示三生有幸。
叶叶桑开门，眼波荡漾。
他风一般地把她卷在怀里，寻找她的嘴唇，像是寻找失散多年的孩子，想要把最好的糖果给她。之前，他总是能得到她的回应，现在，她只是没有拒绝他。
接着，他的左手捏住了她扣子，停在那里，然后解开。只有肩部的一颗扣子，黑色的丝质的裙子，舒缓地落，抒情地落，落在地板上，像宽大的莲叶。而她像是站在莲叶上的孩子，干净，流畅。
林明跪在她的面前，她觉得马上就要上演俗套的忏悔剧了，这样的场面在电视里经常上演，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他们无一例外地跪下来，有时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只有一个目的，求女人放弃孩子，放过他。男人在这时都挺恶心的。
一丝冷笑，挂在她的嘴角。她不想阻止林明。
林明说，叶叶，我很高兴，我们有孩子了。
如她所愿，他把耳朵贴在她的腹部。他说，我要娶你，叶叶。
眼泪在她脸上像瀑布飞流，这一刻，她也不能免俗。
4
叶叶桑从来没有从林明那里得到一句承诺，哪怕是空话。但是，林明刚刚说过他要娶他，幸福来得太快了，这让她有些不安。
从前她觉得除了和他做爱是真实的，别的他是虚的。可她迷恋他爱他，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她最大限度要他，纠缠他，让他精疲力竭，然后才放他回家。
其实做爱，有时也是一件很寂寞，很孤独的事。她知道，可她愿意。在潜意识里，她恨他的妻子，恨她为什么出生得那么早，恨她可以和他同床共枕，恨她的牙刷可以和他的放在一起。
她恨他的妻子，但是她不屑于打听他妻子的一切，而他也从来不说妻子的好或者坏。相比很多男人当着情人的面丑化妻子，他有着很高的素养。
他说，他从来没有爱一个人，像爱她这样深刻。他说，看了一部电影，叫《红色禁恋》，一个年轻的女人爱上了神父，怀孕了，她可以为他坐牢，可以挂着通奸的牌子去卖肥皂，可以为了他走上绞刑架，可她就是不说神父的名字。他接着说，为了你，我愿意去死的。
她用手压住了他的嘴巴，说乌鸦嘴。好好的，说什么死呢。
林明说他将和妻子摊牌，他说应该问题不大，只是孩子的抚养问题。
她在这时表了态说，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以把孩子带在身边，她说，一个羊也是放，两个羊也是放嘛。
林明嘴角有一丝笑意，刚刚绽开，却又收了回来。然后，是一声叹息。
也许打碎一种生活，总是让人忐忑的。这个，她明白。
因为林明的一句话，叶叶桑的眼里荡漾着憧憬，她甚至想到了婚纱，那些天，她的脸上有一种动人的笑，像是藏在皮肤里。
林明时常来，可几原来呆得时间短一些，新鲜的水果，醇香的鸡汤，总要摸摸她的肚子，因为心慈，接着手也软了，像是怕惊扰了胎儿的黑黑而又温暖的梦。
突然流了很多的血，林明吓得脸都青了，叶叶桑却淡淡一笑，说你终于欠我了点什么。
书上说，三个月的胎儿，指甲形成了，性器官开始发育，血液循环开始，心脏开始搏动，身长约8厘米，体重约30克。
从发现怀孕到现在，时间过去了一个月。
林明还没有给叶叶桑有关他离婚的消息。她有点着急，慢慢长大的肚子让她有些惭愧。
5
叶叶桑不想逼林明，但她心里有一个期限，也就是说，医院还可以为她做流产手术之前，如果他不能离婚的话，流产是她惟一的选择。
有一天深夜，林明出现她的门前。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事。
一进门，风卷落叶一样，他把她裹在怀里，在沉默中在她的怀中，他如同火山爆发，滚烫的身体，滚烫的汗水，把他们融在一起。
他说他很空虚，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是真实的，可信的。她说她也是，不过，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那么狂。
他喘息着把她揽在怀里，让她枕着手臂，不说话，一会儿就睡着了。这是他给她为数的不多的一个完整的夜晚。在他轻轻的鼾声里，她一直醒着，这是想要的夜晚，许久，他在睡梦里，把她枕着手臂抽了回去，然后抱成一团，独自睡去。
早上起来，他说，过不了几天，事情就会有个结果的。
她看着他，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正好照在她的唇上，很漂亮。
几天之后一个夜晚，他打电话说要她到江边，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对她说，顺便还可以看看江水。他说，呆在房里很闷的。
本来想着太晚了，可她还是打的去了。
远远地，她看见他孤单的背影映在江堤上。这时，她看见了几个人扑向他。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边跑，一边打110。
她跑，她喊，可她发现江堤还是离他很远。
他倒在血泊里，歹徒已不见踪影。
歹徒在几天后被抓住了，他们抢走他的包，包里有四万现金。歹徒说没想着杀他，只是他把皮包抓得太紧了。
在林明的追悼会上，叶叶桑见到他的妻子，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的眼泪像泉水。
她看着叶叶桑问讯，你是？叶叶桑说，我是他的朋友。她说，谢谢你来看他。
叶叶桑不说话，久久地看着他的遗像。她想，林明拿那么钱干什么，还有林明约她出来说什么，还有，他真的和他妻子说过离婚吗？
她不得而知，其实也不重要了。现在，他走了，他完全把主动权交给了她，她将一个人决定腹中胎儿的命运。
第四个月，书上说，胎儿已经……（图片来自网络，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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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文章回顾：
那些莫名其妙的骨朵儿（北边的朋友，请注意口水啊）
咱爷俩来说下梦遗这个事儿
附记：
屈指算来，无间断，每日更新七个多月，甚疲惫。
想来，诸位读得亦疲惫。
目前，这是纯粹的文字公众号，头条坚持没做广告。
或许回头，有合适的也要做点儿。
毕竟，也要生活。
我想着，隔日一更，或许更好点儿，诸位看着也新鲜。
以前说过，想连载一个长篇爱情小说，哪天机缘合式，可能又恢复成日更了。又或者，缓过劲儿了，继续日更。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多谢。多谢。
炎夏已至，诸位清凉则个，不一一。
另外，本号得到诸多朋友的美图，配在文章中，确确增色不少。
另另外，前天看一篇文章说，也不晓得李宗盛的语文是谁教的？令人莞尔。同样的问题还可以问许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