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

现在母亲闲了也看看手机。一到回家忙的时候,她的手上长了老茧,指纹就变样了;手机不认她,只好输密码。

母亲看手机的时候,要么是看K歌里面大家都唱着什么,要么就是看视频听秦腔。也用微信和人聊天,会写的字不多,大多时候都是说话。在使用手机的时候,她按自己的喜好命名一些常用的东西。

母亲说起微信等社交软件中的头像,总是称“像头”。我曾替她改正过,她笑着恍然大悟了,过后还是叫“像头”。

听戏的时候,母亲知道要按一下那个三角形的播放键。有一次我听母亲问父亲说:“也是按一下这个'荞皮子’吗?”父亲回答着说:“嗯,就是。”

播放键和荞麦皮

父亲也很有趣。有一天,三奶奶从隔壁过来了,好像很犯困,就在炕上睡着了。三奶奶是父亲的亲娘,我们从小叫三奶奶,习惯了。那天家里来了几个人,吃了东西,有点渴,父亲就来拿热水壶,发现没水。我和母亲在忙着什么,也顾不上烧水。父亲便走到炕沿边,把三奶奶叫起来说:“娘,娘!你喝水吗?”三奶奶拾起精神爬起来说:“我喝一口。”父亲转过身往后一看说:“藏(音zang,现在)没有。”忙拿着水壶烧水去了。

元月30那天,天灰灰的,二爷爷来家里坐坐。坐着坐着,下起小雪了,便留下吃午饭。

二爷爷和爷爷并排坐在餐桌后。他们耳朵都不太好使了,并且爱说话。他们一边抓着筷子吃饭,一边凑近对方大声聊天。

二爷爷说:“王子二死疗!你晓得哇?”

爷爷说:“谁咋疗?”

二爷爷说:“就是那啥家岔的王子二,王家老二,死疗!”

爷爷说:“老大死疗?”(爷爷在兄弟中排行老大)

二爷爷说:“老二!”

爷爷说:“哦!死疗哇?没听得啊!”

二爷爷扒了几筷子饭,过了会,又说:“那家的老三,王子笑,你晓得么?他家的妇人是刘子军的妇人的舅舅的侄女!”

爷爷说:“哎呦,咋死的?我咋没听说啊!”

二爷爷说:“我说王子笑!”

爷爷说:“他家还有老四?”

二爷爷说:“不是,我说是那王子……王子……啥?”

爸说:“王子笑!”

二爷爷说:“哦!——王子笑!”

爷爷说:“老四那我没见过!”

……

【注:文中人名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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