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茂权 | 堂大姨悲苦孝义的人生
【往期回读】
堂大姨悲苦孝义的人生
宝应 顾茂权
又到数九寒冬,一年一度的腌制香肠又到时候了。妻和堂大姨张苏合作手工制作香肠十几年了。她们制作的香肠肥瘦适中,鲜嫩可口,儿子、媳妇、孙子都喜欢吃,亲戚朋友吃了也赞不绝口,抢着要。
今天一早,妻就起身,去小菜场买回上等猪肉、小肠,又准备好生姜、葱蒜、白糖、酱油香醋等佐料。
堂大姨赶来了。她六十开外,身躯虽佝偻,但和妻制作起香肠来劲头十足,娴熟老练。
“十斤肉,加酱油四两、白糖六两、白酒二两…”她一边用电子砰准确计量,一边还指挥着妻。经过一整天忙碌,香肠制作圆满完成,挂在窗外好似根根玉米棒红里透白,分外诱人。
“今年制作这么多的香肠,老大、老三、老四,还有小妹子家,以及她亲家都可以送到。”她喜不自禁地说道。
看着堂大姨,我内心荡起阵阵涟漪,胸中五味杂陈,既敬佩,又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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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苏大姨和我妻子是堂姊妹,比我整整大十年。她的父亲即我的伯岳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抗日战争爆发后,年轻的伯岳父受共产党抗日救亡思想影响,毅然投身抗日救亡革命,拿起枪杆子打游击,先后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经历过生与死、血与火的考验。他的右腿曾被日本鬼子打伤留下了残疾。解放后,他担任过县法院副院长、县糖烟酒公司经理等职。因身体较差,他很早就离休了。
我堂大姨在家是老大,下面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伯岳父受党教育多年,廉政意识根深蒂固,从不用手中权力为己谋私利,加上伯岳母没工作,子女多,所以,经济状况不宽裕,生活十分贫苦。堂大姨从小吃了不少的苦。
伯岳父一心忙于工作,自己又没念过几年书,对子女教育有所缺失,方法与手段也不够有效,因而子女并没有珍惜好的读书条件,有的还染上不好的习惯。做大姐的堂大姨看在眼里,气在心头,急在心里。
堂大姨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许多好心人帮她张罗。那时的堂大姨年轻漂亮,又是干部子女,好多男青年倾慕不已。但问题是,当时老父亲身染重病,母亲身体也不好,四个兄弟妹妹都没成家。她真的放不下这一大家子。与男朋友处对象卿卿我我之时,她张口闭口不离爸爸妈妈,言谈离不开这个兄弟那个妹妹。她的“心不在焉”吓退了好多追求者。她时常讲:“宁做头窝狗,不做头窝儿。谁叫我是长女,我一出嫁,谁来照顾一双体弱多病的父母,谁来管教调皮捣蛋不争气的弟妹?我要是先出嫁,肯定有打光棍的弟弟!”
就这样,为了这一家人,她放弃了自己的婚姻,辜负了好几个追求她的男青年,至今未嫁。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她在县人民商场任出纳会计。当时工作不错,收入尚可。她拿的工资自己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积蓄全部用来贴补家里。不是家长,却像家长一样管教、关照四个弟弟妹妹,吃尽了千辛万苦。同她爸妈一道让他们一个个成家立业,自己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她爸在六十多岁时患上了胃癌。手术后没几年就卧床不起了。可怜的大姐就承担起了侍奉之职。喂汤喂药,端屎端尿,擦洗身子,洗衣做饭,这孝一尽就是二十五年,堂大姨由三十几岁靓丽干练的少妇,熬成两鬓斑白的老太。二十多年如一日,任劳任怨。左邻右舍无不感动钦佩。
送走八十五岁高龄的父亲没到一年,母亲又瘫痪在床了,生活不能自理,堂大姨又继续投入这没日没夜的尽孝之中。整整五年,堂大姨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没出门游玩过一天。
五年后,母亲黯然离世。离世前,她拉着堂大姨的手,连呼数遍:“对不起大闺女!对不起好姑娘!”眼睛直勾勾看着大姐竟没闭上。在场的亲戚朋友无不嚎啕大哭,无不为之动容!
按理说,几十年来堂大姨舍弃自己的青春年华和爱情婚姻家庭,吃尽千辛万苦送走父母,花掉自己所有的积蓄,千方百计帮弟弟妹妹成了家立了业,应该安亨自己晚年生活了,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老天并不没眷顾于她。三年前,她大弟患上了直肠癌,且是晚期,部分已转移。苦命的堂大姨又“转移”到下一个战场服侍照顾大弟起来。筹药费、陪病房、送饭菜,三年来一日都不闲着。
三个月前,她大弟癌细胞已转移到肾脏,须血透维持生命。宝应需血透的人太多,排号排不上,只得到淮阴去做。没钱了,怎么办?堂大姨东借西凑,实在没办法,将父母留给她的一套70多平米的房子抵押出去,去换大弟的救命钱。
一个家与一个国家一样,需要默默奉献、不计得失的人支撑着。试想,如果没有许多仁人志士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没有千千万万个烈士舍身报国,哪来独立富强的国家,哪来幸福安宁的百姓?同样道理,正是堂大姨舍己忘我的付出,才有伯岳父母幸福的晚年,才有四个弟弟妹妹完整的家庭!
在我心中,堂大姨的的确确孝女一个、义女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