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
〓 第 1686 期 〓
文|王成海
记得小时候每个村里都有民兵，所谓民兵，在我的印象里就是村里的一些青年后生和姑娘们，每年在农忙结束以后，大队就把属于一个大队，邻村上下三两个村子没有事情可干的他们组织起来，训练几天，训练的项目不外乎也就是扔几下假手榴弹，列队、卧到、站起、瞄准地训练几天步枪射击和刺杀要领，冷得不行的时候，也吊儿郎当地排着队跑跑步而已。这些都曾经是我亲眼看到的，所以只能如此描述。
组织这样训练的人就是大队的民兵营长，民兵营长一般都由当过兵的复原军人担任，在我们村里曾经就出现过这样的两位民兵营长。一位是和我们家住一排的一个发小的父亲，按村中习俗我们叫人家二姑父，前三四年老人已经去世，大概活了八十多岁。记得在我们小时候到他们家的时候，经常给我们讲他当兵的一些故事，但我现在一个也记不起来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说他们夜里站岗的时候，遇到一些奇离古怪，让人害怕、恐惧，毛骨悚然的事情，就那种鬼呀、皮灵狐子之类的事情，我们特别喜欢听，但听了之后，晚上不敢出门，睡觉也吓得睡不着，把头埋在被子里父亲的身边，一头一头地出汗，盼望快点睡着，可越是这样越睡不着，家里有人说话还好，不说话都睡着了，就更害怕。另一位民兵营长姓韩，估计现在也七十左右了，因为当时我们是小孩，人家是年轻人，他家孩子又太小，和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我们从来不去他家玩，所以只知道按村中辈分称他为哥，真正却不太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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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枪支管理一点也不严，凡是参加民兵训练的人，大多都发一支枪，因为一冬天可能训练不止一次，所以也不急于收回去，训练完一次，人们就把枪背回自己家。作为民兵营长家，更不用说家里经常会有枪存在。我们多次在发小家看到过那种步枪，就在他家后炕的盖窝垛底压着，有时候还看到他父亲擦枪，出于好奇，我们就爬过去看看，发小父亲就把枪交给我们，让我们试着拉拉枪栓，教给我们如何把枪上的刺刀拨起来，再按下去。所以说，从小我就对枪不算陌生。
其实，在我们小时候除了摸过枪之外，还见过民兵打靶子，就在村边东南方向的河床里，那里比较平坦、开阔，适宜于做靶场。靶子好像是一块正方形木片，上面画了一个墨绿色像墨水瓶子的图案，中间由小到大画了许多圆环，最中间的小圆圈代表十环，以此类推。民兵们训练一段时间就会组织一次实弹射击。有时候人家爬在那里打靶，我们就站在安全的地方远远观看，其实也没啥看头，我们真正的目的是等待打靶完了之后，去捡铜帽（弹壳）。不过捡到的时候也并不多，因为民兵们射击完之后，大多就把弹壳收留起来了，拿回家给他们自己的弟弟妹妹玩，所以那个时候谁家有哥哥或姐姐参加民兵训练，家里的铜帽就会有很多。
那个时候，别说见个弹壳，就是见个真子弹也很容易。我就曾经在村边的公路上捡到过五颗步枪子弹，新新的。大人们说那肯定是演习部队丢失的。因为那个时候好像经常演习，有时候演习部队的汽车一夜一夜地从我们村边过，偶尔还有坦克、装甲车等。据说因为军队演习造成的事故偶尔也会发生。我们曾经就听说过镇上附近一个村子的小孩，在演习完了的场地捡回过一发炮弹，大概他也不知道是个没响过的哑炮弹，以为是个啥铁疙瘩，就想砸烂卖铁，结果给砸的爆炸了，当场把双腿就炸掉了。听说部队没少给花钱治疗。
多年之后，我刚刚参加工作，有一次和同事到街上吃饭，刚进一个小饭馆，就见一个人没腿，用双手支撑着行走，我正感到好奇，没想到居然挨住了人家一下，于是露出很凶的眼光，不依不饶地就是一顿斥骂，就在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几个大概了解此人的同事，着急替我说好话，和人家道歉，人家才骂骂咧咧离开。人家离开后，同事才告诉我，他就是当初砸炮弹炸没双腿的那个后生。
大概是因为我在小时候就见过真枪，见过子弹，还见过民兵打靶子，所以对射击这个场面就不怎么害怕。后来上了大学，学校搞军训，专门从部队请来教官训练我们，其中最后一项训练就是实弹射击，地点就在大青山下的内蒙古军区靶场。在射击现场，有的女生刚刚趴下，还没等摸住枪就抖作一团，甚至哭了起来，一些胆小的男生也不知所措。我却表现得很从容，卧倒，趴下，把枪托顶住右肩窝，瞄准靶心，扣动扳机，射击，随着肩膀感觉像有东西向后推了一下的同时，“当”的一声，枪响了，最后的结果是，我居然五发子弹打出了42环，名列我们系第二名。因为射击成绩好，所以我至今记得。
记忆中，那个时候的民兵好像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偶尔会配合大小队干部们查夜。到底为什么半夜跑到人们家里巡查一番？至今也不太明白，就是隐隐约约记得，有时候半夜睡得稀里糊涂的时候，就突然听到院里有杂乱的脚步声和手电乱晃的光亮，之后就听到有人“嘣嘣”地敲窗户，然后大声说是查夜的，因为都是几个本村人，听声音就知道是个谁，家里大人就急忙穿衣服起身，点着灯，把顶门棍取开，放人家进来，他们一般相跟三两个人，打着手电进家之后，东看看，西瞅瞅。生怕人们家偷回了什么集体的东西，或藏了什么坏人。不过确实如此，记得原来有时候听说外地发生特大刑事案件，说杀人犯逃跑了，上面一级一级往下发通告，村里的风声就会紧张，大小队里的干部就会带着民兵，半夜里也会在村边蹲守、巡查，这大概就是查夜的一个理由吧。
这就是我记忆里关于民兵的迷迷糊糊记忆，实在是有限得很，聊作无事可干，对儿时的一种回忆吧。不过有时我在想，民兵，大约也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在我们后来长大以后，就不常听说民兵的事情了，不知道现在村里还有没有民兵组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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