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凯江诗韵——初游李调元纪念馆•作者:川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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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江诗韵

——初游李调元纪念馆

图文 川汉

QIXINXIAOZHU

栖心晓筑
一条自西向东的大河,横断川陕国道,穿越罗江县城,直奔中江而去。这条河就是罗江境内最长的河流——凯江。
国庆期间再游罗江,初赏山中小城夜景。晚霞带走西山轮廓,夜色笼罩广场歌舞,漫游潺亭(古罗江县名)水街江岸,遥看对岸柳荫朦胧,坡顶楼阁静倚夜幕,几幅石雕灯光映照,色调单一看不真切。究竟那是何方神圣,竟能居高雄视县城,近看江流波光闪烁,远望街区灯火辉煌。好奇心驱使我,一定要去看个清楚。
次日早上,穿过横跨凯江、巍峨壮丽的仿古“太平廊桥”,顺着沿江大道西行不过几分钟,就到了石雕下。石雕刻在几十米高的陡壁上方,四座头像之下,各有红漆书写的姓名:李化楠、李调元、李骥元、李鼎元。
李调元是清代文坛巨匠,当天的心思全在寻找他的遗迹,而其生平是回广汉后查到的。原来四人一家,全是清代文人,李化楠是他们父亲,先后都中进士,传为文坛佳话。李调元、李骥元、李鼎元三弟兄,号称绵州(清代罗江县属绵州管辖)文坛“三李”;调元是大哥,成就最为突出,成为宗族的骄傲、四川的名星。
李调元(1734-1803),字羹堂,号雨村,别署童山蠢翁,生于清雍正末期,扬名于乾隆中期,病故于嘉庆初期,历经三朝。籍贯原称罗江文星镇,“文星”本就暗含他的名气,后又改为调元镇,让文盲都能不假思索想起他。他29岁中进士,任吏部考功司员外郎时,因办事刚正,人称“铁员外”;历任翰林编修、广东学政。52岁提升为兵备道等职,因弹劾永平知府,得罪权臣和珅而遭诬陷,被罚到新疆伊犁戍边,后以母亲年老为由,经直隶总督袁守侗保奏,获释归乡,潜心著述,六十九岁终老。
他被誉为清代四川三大才子之一,是著名的戏曲理论家、诗人。川人之中著述之富,清初著名学者、新都人费密之后无人可堪匹敌。著有《童山诗集》四十卷,诗作多反映民间疾苦;《童山全集》选入诗话、词话、曲话、剧话、赋话达五十余种,其中《曲话》《剧话》是戏曲理论著作,多摘引前人评论,发表自己看法。在石雕像左面,“文峰函海”四个红色大字,就是他学术水平和著作数量的写照。
仰望雕像旁的楼阁,心想上面一定与李调元有关,于是急匆匆沿路返回。转到高坡东面,不远处门楼横匾上“李调元纪念馆”几个大字映入眼帘。走近一看墙上的牌匾,这里还是罗江博物馆、文管所,还是省作协的创作基地,看来都能借光生辉。
没人看守,自由进出,进馆的人不多,正合我不受干扰随意拍照、细致考察的意愿。纪念馆建在一座小山上,进大门就是一条既长且陡的石梯,直达山顶,数数竟有将近两百级;幸而每隔二三十级就有几米长的平路,否则年老体弱的真要望而却步或中途折返了。
山坡上有数十株几米高的树,中部石梯两侧,石板镶砌的墙上各有一幅题词,都是四个大字,左为楷书繁体“文坛泰斗”,还有一首草书的七律诗,有的字我辨认不出,“故山茅屋傍云龙”“寄语儿童墙角外”等还算清楚,落款为“平阳  高文”。右为原副省长杨岭多吉题写的篆体“一代文豪”,前有“为德阳市罗江镇李调元故里纪念馆题”,并附题“缅怀蜀中先贤,弘扬民族文化”两句。(罗江作为县名自唐代始,后几经撤销和恢复,1959年并入德阳县,1996年恢复为县,此前为镇)
诗是李调元文学成就的重要部分,半坡上石梯两侧平地上的“李调元诗碑林”引起我极大兴趣,如获至宝逐一拍摄下来,以便回家仔细辨识、赏析。六十七块石碑,大小几乎一致,近两米高、近一米宽,成U字形排列在场地边沿。碑文字体楷、行、草、隶、篆均有,大概是清代和民国时期所刻,没有让人如见天书的现代“我字体”。
这些诗碑很有历史和学术价值,不知何时所立,有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历史,尚不清楚。可能是就地取材,很多碑石质疏松,由于毫无防护措施,让其任由风吹雨淋、日晒雾笼、物碰人摸,天长日久,风化严重,碑面污损,多数碑已经无法看清全部文字,不少碑只能辨认少部分,有的只能依稀认出有字,遍体鳞伤,让人叹息;石质较好、没有损伤的极少。文管所就在馆内,我不知道为啥不采取最简单的办法,比如搭盖顶棚遮风挡雨,当然加装玻璃罩最好。
李调元归乡闲居,与官场决裂,洁身自好,纵情山水,主张文风朴素自然,反对堆砌华丽辞藻。让我们欣赏诗碑上的几首诗:
1.春色满青畴,沿溪践绿苔。采药北山去,看苗东皋回。
斜阳挂林表,微烟生水隈。遥见荷锄人,悠然山下来。
(把山民的日常生活写得充满诗情画意。)
2.不尽双江水,潺潺日夜流。地遗王霸迹,天入古今愁。
雨迴喧鱼嘴,云开见鹿头。倚栏无限意,灯火起城楼。
3.科第争龙脉,英雄笑凤坡。山高常落石,江转聚成沱。
月上松翻鹤,秋涧龙餐鹅。羽衣何处去,竟夕自婆娑。
双江,即源于龙门山脉的磊水、秀水(原称泞、灅二水),两河相汇于城北云盖山下,抱城而南,形如罗纹,得名罗纹江(现称凯江),罗江之名即源于此。鹿头即白马关所在的鹿头山,凤坡即传说中庞统死难之处落凤坡;科第即封建社会读书做官的途径,金榜题名、新科及第。沱指水湾,而非沱江,凯江汇入涪江。两首诗刻在一座碑上,写景抒情,观今思古,笑谈成败,戏说典故,与苏轼的《赤壁怀古》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首没刻在诗碑上的,更富有田园诗歌的特色,让人想起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应该是他归乡后所写。
出郭眄遥岑,过渡得佳境。长风走溪声,落日横塔影。
入林路愈细,村口光耿耿。彷佛别有天,鸡犬自闾井。
李调元与广汉有特殊关系,《汉州志》中《绳乡纪略》作者、诗文皆精的和兴人张邦伸是他儿女亲家。他曾乘船畅游广汉境内的绵远河,写下叙事长诗《游连山观涌泉》,形象描绘沿途见闻和感受,对“滚滚珠玑千亩灌,村村罢亚万家收”的涌泉特别称颂,他的心已经与村民相通。
纪念馆那平坦但纵横不过两三百平米的坡顶上,右侧和正面是几间两层木结构的小瓦房。场边木牌上提示,馆内共有历史人文、文物、李调元生平等七个馆。但可能因防疫,绕场一周,无门可进,令人失望。
转到南边临江处,楼亭高耸,石雕巍然,视野开阔;俯视凯江,细浪穿桥,高楼接云。诗碑上“背山筑楼  临水起阁”,是对这里形象的概括,李调元如果健在,又会有新诗问世了吧?
亭边有座石碑,是2008年重刻的明代罗江知县姚谟题写并捐资刊刻的楷书《罗江县署前石屏铭》。铭文四言三十八句,告知民众“捍灾御患,卫国庇民”的立屏动机,警示官吏“政多抚字,刑戒烂淫”的从政风格和“锄强植弱,革弊亲仁”的为官之道,意涵至今仍有正面作用。
右侧场边有座近三米高的“李调元故里”石碑,是1992年由罗江镇政府所立。碑背面是洪善斌撰写的《李调元传》(从文中的“1990年”分析,此传应该是立碑前不久所写。)讲述李调元生平和文学成就,内有李调元编印《函海》共四十函、八百二十一卷,包含历史、地理、金石、考古、语言、文学、音韵、诗词、书画、戏曲、农业、民俗、庖厨等广泛知识;曾将此书赠予朝鲜友人;大型工具书《汉语大字典》引用了该书二十八种等内容,可称游人了解李调元的简易读本。
一口直径一米多的铜钟悬挂亭内,我以为是古钟,一看说明,才是2004年仿照原物重铸的。此钟名为“景乐梵钟”,据说是北宋真宗时期(1008年后)凯江边景乐宫里的钟,钟声远扬数里,被誉为仙乐。明代正德十三年(1518年),监察御史卢雍巡抚四川夜宿罗江,闻听钟声宏亮悠扬,欣然即兴题诗“苍鲸何处吼?绀(音“干”,黑里透红)宇翠微杪(音“秒”,末端);余音渡空江,下界知昏晓。”此地称玉京山,我才明白半坡牌坊上那“玉京琴韵”横匾,原来是为此钟所题。古钟清代尚存,是罗江八景之一,可惜毁于1959年。
纪念馆北侧的太平廊桥,始建于清乾隆时期的1754年,后几毁几建,2007年进行保护性修建,古色古香的廊亭、阁楼、牌楼飞檐翘角,气势恢弘,与新建的潺亭水城、玉京文山融为一体,在人们看厌了的现代楼群中鹤立鸡群,很远就能吸引游客眼球。
可惜排楼上那几幅“我字体”对联,让我如见鬼文,心虚难辨。幸好有幅内容较丰富的还能勉强认识,我们一起赏析:
南横天台绣领 北屏云盖仙峰 罗纹清江濯流远 岫虹叠韵 瑞彩空明
东峙景乐宫阙 西衔潺亭琼楼 玉京波光蓬莱近 水墨成趣 画境文心
该对联近似写景长诗,今拥天台山、云盖山、罗纹江,古有景乐宫、潺亭楼,囊括了远近自然风光与古今人文景观。对比李调元的诗句,觉得还是有差距。我想,如果把重建古桥的资金省出一点,把那诗碑保护起来,能让碑上诗文流传久远、造福后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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