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商鞅,为理想献身的理想主义者
商鞅,这是一个在历史上褒贬不一的人物,但是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
其实历史人物就是一张面具,当需要的时候都可以拿来戴在脸上,装作他们的样子来装神弄鬼。《资治通鉴》中,商鞅的形象总体还是偏向负面的,这是因为司马光的立场问题和儒家的原则。
司马光是反对变法的,儒家更是对法家抱有强烈敌视的,对于变法的杰出代表——商鞅,他的心思是十分复杂,既羡慕商鞅可以实现个人的抱负和国家的理想,又对“变法”这件事充满了偏见。毕竟,作为王安石变法的反对者和王安石的好友,他在写商鞅这篇的时候,何尝没有对王安石的赞誉和惋惜呢。
不像王安石变法以宋神宗不坚定的支持失败告终,商鞅的变法因为秦孝公的鼎力支持大获成功,秦国也再度崛起,最终一统天下,建立了我国第一个封建皇朝——秦朝。
商鞅通过变法不仅实现了他个人的理想,也实现了秦孝公的理想,更是奠定了秦国统一中国建立大一统王朝的基础。
商鞅雕塑
1、秦孝公的理想
秦孝公即位的时候,秦国已经从秦穆公时代的西方霸主地位上跌落了,秦国正内外交困。
在外部,齐、楚、魏、赵、韩、燕六国日渐强盛,东方的魏国在魏文侯、魏武侯两代君主的治理下,国势达到顶峰,“魏武卒”东征西讨少有败绩,更是占据了秦国的战略要地——河西之地,使得秦国的精华腹地暴露在魏国的兵锋之下。南方的楚国国力越发强盛,占据了汉中并不断向北扩张,虎视眈眈的盯着秦国。并且,各个诸侯国在舆论中认为秦国是未开化的蛮夷,诸侯之间的会盟都不让秦国参与了,秦国的国际地位一落千丈,在一段时期内基本上被独立于世界体系之外了。
在内部,由于厉公、躁公、简公及出子不能好好治理国家,造成国内多次发生动乱,王权旁落,国家的统治权力被宗室和贵族占据,君主的权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并且,秦国国内经济凋零,很多人食不果腹,但是商人仍勾结权贵把宝贵的粮食卖到外国,以换来奢侈品供权贵享乐。另外,秦国的百姓又好勇斗狠,经常私斗,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民力衰退
面临着这样一个内忧外患的局面,秦孝公的理想是富国强兵,收复丢失的河西之地,解决内忧外患,加强中央集权,使得秦国能够崛起,恢复到秦穆公时代的霸主地位。
秦孝公承诺,如果有人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他不但给高官,而且可以裂土分封,让其成为封国的君主。秦孝公抛下了重饵,就等鱼儿上钩了。
2、商鞅的理想
商鞅原名叫公孙鞅,他出身于卫国的宗室,是卫国宗室的庶孙,可以算得上旁系中的旁系了。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特别是讲究血统的先秦时代,庶出的孩子是没有继承权的,更不要说庶孙了。所以,公孙鞅在卫国出人头地的机会十分渺茫,这也是他后来去魏国和秦国求职的根本原因。
好在,公孙鞅虽然在卫国直接出人头地很难,他还是享受到了宗室的福利——教育。无论从哪一本史书的记载来看,卫国宗室对公孙鞅的教育都是合格的。公孙鞅不但接受了宗室应有的高水平教育,而且还让他根据自己的喜好开了小灶。
因为公孙鞅爱好法家的刑名之学,他就得到了到当时法家名士的指点,成为法家流派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公孙鞅的理想是自己能够一展胸中所学,成为诸侯霸主国的相国,掌握一国的军政大权,名扬四海。
正是因为公孙鞅的理想,他才首先来到当时诸侯国的霸主魏国,在魏国国相公孙痤那里得到一个中庶子的职务。公孙痤经过与公孙鞅的接触,了解他的才干和理想,才在自己病危的时候向魏惠王推荐公孙鞅;然而,魏惠王完全不了解公孙鞅,不但没有采纳公孙痤的建议,更没有给公孙鞅自荐的机会,认为公孙痤是病糊涂了,公孙鞅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他关注。于是,在确信魏国不能实现自己理想以后,公孙鞅来到秦国。
3、公孙鞅实现理想的路径
公孙鞅到了秦国以后,首先吸取了在魏国失败的教训,找到秦孝公的近臣景监进行自荐,以便让君王能够直接了解自己的才干。为了能够在秦孝公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连续三次通过不同的方面试探秦孝公的理想并展示自己的才干。
经过与秦孝公进行深入的交流,公孙鞅理解了秦孝公的理想,他根据秦孝公的理想制定了自己的变法方案,并得到秦孝公的认可。最终,公孙鞅得以主持实现两人伟大理想的变法。
公孙鞅变法的第一步是统一思想。通过与秦孝公交流,他统一了自己和秦孝公的思想,但是他还需要统一重要大臣的思想。
在《资治通鉴》中记载这样一句话“卫鞅欲变法,秦人不悦”。
在《资治通鉴》中,会有很多“秦人”、“秦民”、“齐人”、“楚人”等词汇,需要统一说明一下,这些人全部是统治阶级,他们是贵族、官吏等统治阶级的代表,他们在底层民众之中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可以通过舆论或者其他手段对朝政施加影响,王权旁落的时候往往就是这些人染指权力的机会,他们跟王权是既对立又合作的关系。
公孙鞅的变法会触动他们的利益,所以,才有“秦人不悦”这个说法。但是,他们在君王权力集中的时候,就只能乖乖听命了,这些人很像民国统治时期依附于大资本家的中小资产阶级。
公孙鞅的变法会受到以这些人为代表的杂音阻碍,但是,只要高层统一了认识,他们的声音就微不可闻。所以,公孙鞅在秦孝公的支持下,统一了高层的思想,团结了权利的中心,为自上而下的变法奠定了基础。
公孙鞅变法的第二步是提升信誉。由于之前几代秦国统治者的不及格统治和贵族、官吏的上下欺瞒,君王和政府的信用大跌,秦国民众对君王和政府的不信任不断加剧。公孙鞅变法的第二步就是提升民众对君王和政府的信用,他采用了“南门立木”的方式改变了民众对君王和政府的不信任,强化了变法的可信度。
公孙鞅变法的第三步是针对痛点解决问题,加强秦国的根基。秦国衰弱的主要问题来源于“内忧”,“外患”是次要问题。公孙鞅针对秦国突出的问题,在没有触动高层统治权力的前提下采用完善法治、积极发展农业生产、加强军事训练、扩大情报收集、构建以军功为核心的综合评价体系的方式进行变法。由于实权高层的利益没有受到大的影响,再加上秦孝公的支持,变化顺利进行,秦国的综合国力得到大幅增强,秦孝公手中的军事实力得到极大增强。
公孙鞅变法的第四步是坚定立场。当“秦民”这些人因为利益受损而阻挠变法的时候,公孙鞅不为所动,并且用受到鼓动的太傅、太师等人杀鸡儆猴,震慑宵小。当“秦民”称赞变法成果,恶意吹捧公孙鞅的时候,他果断出手,把这些反复横跳的人流放到边境。公孙鞅一直用实际行动坚持自己的变法立场,不为外界困扰。
公孙鞅变法的第五步是展示成果。做任何事情都要讲究投入和产出,特别是一心想要做出成绩成为一位有作为君王的秦孝公,他支持公孙鞅变法的目的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公孙鞅深知秦孝公的理想,他通过多次的成果直接展示了变法的成果,不断增强秦孝公和支持者的变法信念。
在变法实施后的第二年,秦国在西山打败了入侵的韩国军队。在变法后第五年,秦孝公在杜平与魏惠王会盟,秦国重新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在变法后第六年,秦国在元里打败了入侵的魏国军队,取得了斩首七千人的大捷,并且反攻取得了少梁。在变法后第八年,秦国军队在公孙鞅率领下主动出击,攻入了魏国,并且联合诸侯国一起围攻了魏国的襄陵。在变法后的第九年,公孙鞅又一次率领秦军出击,包围了魏国的固阳,并且迫使固阳守军投降。
在变法后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秦国变扭转了“内忧外患”的亡国局面,奠定了强国的根基。公孙鞅变法的成果初步实现了秦孝公的理想,彻底获得了秦孝公和一些重臣的支持。所以,他才可以开启变法的2.0版本。
公孙鞅变法的第六步是分阶段推进。在变法1.0版本取得成功以后,公孙鞅乘胜追击,开启了变法2.0版本。
公孙鞅1.0版本的变法只是触动了“秦民”的利益,2.0版本的变法就触动了统治阶级中、高层的利益,必将遭受更大的阻力。如果一开始就实施全部的变法,失败的可能性要远超成功的可能性,所以,公孙鞅采取循序渐进的方法,才避免了变法还没开始就失败的局面。
2.0版本变法从转移政治中心、改变行政格局、统一度量衡、移风易俗、土地革命等几个方面开展,这些直指秦国的根本问题,也直接面对最大的压力。所幸,有着1.0版本变法成果的保驾护航,2.0版本变法才得以顺利推行,极大地加强了中央集权,增强了秦国君王的政治权力。紧接着公孙鞅开启3.0版本变法,推动实施赋税制度改革,增强了秦国君王的经济能力。
通过1.0版本到3.0版本的变法,秦国君王的军事能力、政治权力、经济能力得到极大的加强,秦国王室占据了绝对的统治地位,秦孝公的理想顺利的得以实现。当然,后两个阶段的变法虽然取得了成功,也为公孙鞅的黯然落寞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4、公孙鞅变法的成果和结局
在公孙鞅变法1.0时代,秦国已经一改军事能力不足的形象,成为了一个军事大国。到公孙鞅变法3.0时代,秦国的国力蒸蒸日上,多次对外战争都取得了胜利,并且获得了国际社会的认可,当时诸侯的共主周显王承认了秦国的国际地位, 并给秦国进行了加封:“王致伯于秦”,诸侯都来秦国祝贺,秦国也再次获得朝拜周王的权利。并且,在秦孝公时代,秦国彻底打垮了魏国,收回了河西这一战略重地。秦孝公的理想完全得以实现。
秦孝公实现自己理想以后,根据之前的约定,把商於这个地方的十五个城邑作为封邑给了公孙鞅,并且给了公孙鞅一个商君的封号。公孙鞅同样得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他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 成为掌握诸侯霸主军政大权的商君。
公孙鞅从变法开始,到最终实现秦孝公的理想,实现了自己的理想,经历了二十年的时间。这二十年中,公孙鞅步步为营,用尽心机,克服无数艰难困苦,为秦国后来大一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虽然,他因为秦国利益受害者的反扑而被黯然落幕,但是他的改革却在秦国落地生根,他的成就也被后人称赞,后世一位伟大的人物这样写道:
“商鞅首屈一指的利国富民伟大的政治家,是一个具有宗教徒般笃诚和热情的理想主义者。商鞅之法惩奸究以保人民之权利,务耕织以增进国民之福力,尚军功以树国威,孥贪怠以绝消耗。此诚我国从来未有之大政策。商鞅可以称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彻底的改革家,他的改革不仅限于当时,更影响了中国数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