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亭专栏】生命三章:石缝里的春天、痛苦地美丽着、美丽着生的美丽

(微风读书会ID:weifeng279965337)

生命三章

文/杨焕亭

石缝里的春天

大西北春天的脚步总是迟钝而又蹒跚的,常常要到惊蛰以后半个多月,才能从垂柳枝头露出星星点点的鹅黄,淡淡地飘在水湄崖岸,被阳光照着,娇弱得只能用目光远远地、小心地抚摸,生怕走得太近,出手太重,伤害了那薄薄的嫩黄。

于是,立春之后的一段日子,便是悬悬而望的期待,是焦急的,也充满了无奈,眼睛里总是涌动着蓄积了一冬的热情。早晚路过楼前草坪,都禁不住要瞭上两眼,似乎心底的温暖,从眼睛里流出,就会催醒那些藏在黄叶深处的根须,多情地馈赠我一份绿莹莹的春意;或者选一个周末,独自一人登上莽原,远眺矗立在蓝天下的古陵,遐想风儿会带给我暖春的快意。

可我的痴情总是被莽原灰黄而又浑厚的宁静撕成一条一条的纷乱。禁不住问从眼前流过的渭河水:是谁在黄色做了主色调的日子里,最早地做了春的信使?是谁,又在这料峭的春寒中宣示了生命的倔强?

昨夜,追着“雨水”的节气,一场绵绵细雨伴着雪花撩碎了我的梦。黎明醒来,那颗干涸的心就被雨丝儿拉出千万缕的牵挂和欣喜来。宛如揣着春心的女子,甚至顾不得梳理蓬乱的头发,就匆匆地追着晨练的脚步到湖畔去了。

出了门,却发现雨停了,晨间的空气中弥漫着嫩嫩的清新的冷,这“嫩寒”的确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只是轻轻地吻舔着脸颊,丝毫没有往骨子里钻的尖刻。沿着台阶,缓缓地下到亲水台,映在烟波里的朝霞便从脚边铺展到渭桥下面,被俏皮的野鸭划出一朵朵的绚丽。哦!这真的是一种“无心插柳”的寻觅,一种不经意间就被拥抱了的春怀。

我无法遏制的狂喜完全是在转眼的一瞬间生发的。我自己后来是怎么也理不清,究竟是上苍冥冥间的呼唤,还是外物对心灵玄机的触动,竟然在转身的那一刻,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从护坡石缝里长出的绿色!不!准确地说,是它的绿色诱惑在一瞬间俘获了我的灵魂,让我醉在清晨的霞光中。

它紧紧地依附着狭窄到只有一条线的泥土空间,于是,绿色便被灰色的背景映衬出一息生生的脆,大约四五片米粒大的叶子簇拥在一起,上下左右拉成一条绿色链,勾绘出水泥板方正而又严整的图案,让我油然想起,情窦初开的美女子脖颈上的翡翠项链。的确,那颜色,并不像柳叶出颖时那样黄亮水嫩,虽然细小,却是透着经冬历霜后的几许深沉,几许成熟。似乎它嫁给这个季节,本就是相恋经年,相濡以沫的必然结果,无需张灯结彩,紧锣密鼓的喧哗,只在“北斗阑干南斗斜”的静夜,将一腔情话诉与彼此的心知罢了!

但我的脚步却因为这绿而久久地踯躅了。俯下身子,读那一份坦荡和恬然,就聆听到生命抗争的心律,只是那叶子因为太小,盛不了太大的露珠,也就绝少晶莹和靓丽,只在拂过叶面的指尖上,留下微微的清凉和细微得只能凭神经去感受的硬铮。

然而,我的心却被这质地弹奏得悠悠的颤。我知道,当初砌筑渭河堤岸的护坡时,先使用了从泾河滩上拉来的石头,一块一块地箍砌起来,每一道缝隙中都浇铸了水泥浆。然后,再覆上一层数十公分的水泥坡面。坚固倒是坚固了,好看倒是好看了,可唯独少了一坡的绿色,那浅灰的风景就不免单调了许多。多少个晨曦夕阳中,我寻觅的脚步在十里长堤徘徊,在感叹它的固若金汤,足以抵挡波涌澜卷,惊涛拍岸之余,断定将不会再有一株小草出现在裸露的石板。可这个早晨,这极不起眼的小草却先于千花百卉作了春的新嫁娘。

翻开几片叶子,隐隐约约地看见扭曲的根须,从石缝间伸出来,支撑着倔强的身姿,这简直就是一首讴歌生存的悲壮的诗篇。

石缝里的春天,那穿越黑暗后走向光明的绿色。我想,它必是一次又一次在黑暗中的寻觅,有多少次死亡,就伴随着多少次的新生。也许,当它娇嫩的胚芽希图拱出坚硬的石头时,就注定了与死神的遭遇,注定了为阳光殉情散出的必是动情的血花。也许。有的来不及看一眼世界的精彩,就被残酷地扼杀在黑暗中;然而,很快就有新的寻梦者洒泪踏上征程。

向往!该是一种何等巨大的力量,它是你高擎在心中的光焰灼灼的灯塔,照耀你穿过日子的暗道,扑向春天的怀抱。

石缝里的春天,那用寂寞和沉默浸泡的微笑。那一只飞过长堤的青鸟一定不会知道,她衔在口里的一粒草籽,不经意间掉落石缝的那一瞬间,就酿就了这小小籽粒的天涯孤守。没有谁去关注,一个瘦小的身影潜入那狭小的空间,在静默中等待春天的新生。只有它,在孤寂的时光里写下自尊的心语:这世界,我来了。生命从来属于自己。自信,燃烧活着的诗意。我十分感谢立春日那一场细雨微风,馈赠小草一份报春的复苏,于是,它最先醒了,醒在冬远行的光阴里;它最先地绿了,绿成叶片上的春天,纤小而又温暖,平实而又俏丽。

石缝里的春天,是万紫千红的序曲,用不了几天,春天的交响会在这古老的城市演绎出“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的葳蕤;“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的妩媚。

我于是就十分感谢眼前的小草!

痛苦地美丽着

春天渐行渐远的日子,阳台上的吊兰开花了。米粒一样大小的花朵,星星点点地在柔软的枝条上绽放一片生机,被一簇簇浅绿色的新叶呵护着,弥散淡淡的芬芳,给清晨投进这狭小空间的阳光,给傍晚洒在它身上的落霞,给奔波一天之后,燃一支香烟,静静地凝望着它的我。

阳台在楼的南面,夏日里气温很高,可我下班以后,还是愿意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因为那兰花实在是太美了,美得叫你不忍离去。三条花枝是早春从浓密的叶子空间抽出的,现在都长到了一米多长,在墙角交织成一个漂亮的花环造型。本不起眼的白花因为这扯丝拉蔓的纠结而簇拥成如雪的洁白,如云的飘渺。而每隔几节就生出的新生命,现在都亲昵地、爱抚地围着花朵,缠绕一片翠荫,婆婆娑娑地将阳光泼写的身影落在窗玻璃上。

也许是友情的呵护感动了花神,这花竟然前前后后地与我相伴了一个多月。只要我在晚睡前交上一盆清水,第二天晨曦初露的时候,那花、那叶、那蔓必是挂满了露珠的,清亮亮的水珠儿映出早霞赤橙黄绿的虹霓。似乎它的整个生命中从来就不曾有过些许的惆怅和寂寞,似乎它很安于孤零零地站在这角落的宁静和淡然。

然而,当我停住敲打键盘的指尖,目光掠过纱门外那一丛绿影时,心头就总是浸满了隐隐的歉疚,为委屈了它本应舒展的绰约身姿,而有了一种莫名的负重。我知道,它的本性是“身在最高层”,不是倚着嶙峋的山石,就是栖身于悬空的花架。当春风叩开岁月久闭的窗棂时,它蓄积了一整个冬天的欲望,都在一个春雨霏霏的早晨醒了。嫩绿的枝条一天一个样子,从宽宽的叶簇间拉出诗意的漫想,是风铃一样簇生的叶片缀结的小植株,是鹤羽一样层叠的飘逸,是在风中摇曳万种风情的生命之舞。据说,在它的故乡非洲草原,人们很贴切送给它一个与花无缘的名字,叫垂盆草。而它飘然欲飞的风流又让赏花的君子们不无疼爱地称它为折鹤兰。我不知道,它长成现在这个模样,而且委屈成一种别样的风景时,是不是心灵的软处经历着一种被“扭曲”的痛和殇。

它刚刚在我的斗室落户时,本是被置放在阳台书架的顶端的。虽然说空间小了些,可毕竟是随了它自由的性格的。我也跟时跟节地浇水松土,因此,即便是在萧条的深冬,它仍然在百花凋零的季节,报我以生生的绿意。那时候,我涌动的情怀常常滋生出“花开随人意”的期待,憧憬有一天酣梦醒来,会分享一份久违的芬芳。

可不久,妻就絮絮叨叨开了,说把花放得那么高,她来来回回晾衣服碍手碍脚;说你看看,那一串串的枝条,飘飘荡荡,刚刚洗净的衣服,捱上它就是一道灰尘,又得重进新洗衣机;说本来就不宽敞的阳台,有了这花,益发显得拥挤了。终于有一天在我外出归来的时候,看到它被请到了阳台的一角。妻虽然从小长在毗邻的大都市,可生就个不喜欢花花草草的性格,为她胜者得意的笑伴奏的,只有我低沉的叹息。

夏天到来的时候,我还是为它倔强的生命力所感动。它被学者们称为匍匐茎的枝条,照样日新月异地书写属于它的张力,它簇生的叶片,依然不舍昼夜地编织着一缕缕绿色的情思。只是它不再垂落,而是沿着窗玻璃朝上延伸,为的是享受每一寸灿烂的阳光。她也许明白,如果它不能顺时应势地寻求新的生存空间,就注定了屈死于生活的一隅。先是第一条茎弯成碧翠的环形;接着。第二条也赶来与它的兄弟姐妹交颈拥吻,待到第三条与它们执手时,白色的花穗洋洋洒洒地挂满了枝头。

那一个周末,我久久地站在吊兰身旁,聆听它被风摇出的悉悉索索的音节,仿佛一首凄婉的、浸着泪水的歌谣。

哦!痛苦地美丽着,该是多么沉重的生存!

痛苦地美丽着,该是多么不易的抗争!

痛苦地美丽着,该是多么残酷的隐忍!

痛苦地美丽着,该是多么沉默的爆发。

人!这个被称为“五行之秀”的族类;这个每日吮吸着大地乳汁的性灵,这个每日分享着日月光华的种群,何曾想到,她(他)的一个极不经意的剥夺,对于生者,那是愁云泪雨的凝咽。

我的思绪,被那小花牵动着,在酷热的晚晖中铺出一片苍茫。趁着暮色残留的依稀余晖,不无眷恋地把目光留给吊兰。回到斗室,电视节目中正播放着电视剧《那些迷人的往事》,男女主人公的对话,却为吊兰的命运做了生存论的注释。他说,你看那些河里的石头,在山里站着的时候,一个个尖利峭拔,然而,离开了大山,被巨浪卷着,一路跌宕起伏,待到陈列在赏石者们案头,一个个圆润细腻,光洁如玉,没有了棱角。我的心弦就被这浸满沧桑的体验,敲击出沉沉的颤音。我忽然发现,生存,这是一个跨越了人与物、灵与肉,伴随着幸福与痛苦的历程。吊兰的委曲求全也好,山石的搓峰磨锐也好,蚕的作茧自缚也好,有哪一个不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寻求一息生存的空间和时光呢?

而人呢?为了活着,又何尝没有心碎的委屈,抑郁的求全,解纷的磨砺,合光的收敛呢?当那个或者雪飞平原的黎明,或者雨打芭蕉的傍晚一个新生命呱呱坠地的时候,纯洁得就像一张洁白的纸,连叩开生命之门的哭声都不带世间的一丝粉尘。

带着青春的梦想闯入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时,何曾不是“安得倚天抽宝剑”的雄姿英发呢?何曾不是“铁肩担道义”的踌躇满志呢?何曾不是“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的壮怀激烈呢?跃跃如叔本华的“世界是我的意志”,汤汤如梁任公的“心动则世界动”;桀骜如“当今天下。舍我其谁也”。然而,生活是严酷的,生存的境遇最终将“人”打磨成无欲无爱无恨无怨的圆和无碍,玉润光滑。舆论谓之“成熟”、“老成”,佛家谓之“悟空”、“无尘”,道家谓之“复归于婴儿”,说到底,就是活得简单些,坦荡些。不怨天尤人,只做好自己。

美丽着生的美丽

千年的晨光中,你柔丝牵系玉骢,挂一抹斜晖,望黯然别去的背影,留一串蹄声在北去直道,鞭稍响处,孤悬一轮明月,问明春柳枝婆娑的日子,你可归来?“昔我去矣,杨柳依依。”

你说,归来有期,但愿这柳色依旧。

千年的月色下,你在王维的酒中为征人起舞,抚慰远行的忧伤。青枝绿叶,婀娜摇曳,恰似摩诘潇洒的衣袂,洒一路酒香到安西。阳关万里,都在酒泡的思念中流去。一川烟柳,伴你走过天山……

千年的风雨黎明,你在将军的足痕里舒展生命的妖娆,挥洒一路乡恋,一怀惆怅,“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就为那胡杨不再流泪,瀚海绿洲常驻么?

而今你在李白的春天归来,问石门春草可已葳蕤,古渡鹢鸟可还翔集,夕阳残照里,汉家陵阙可还守望你的婆娑?

此刻,披一肩阳光,我静静地坐在石砌的十里长堤,抬眼北望,那从云霭深处涌来的柳烟袅袅,连绵不断,浮光耀金,波涌流金,风动撒金,真是天工开物,自然造化。许久许久了,我沉醉在太白先生“咸阳二三月,宫柳满金枝” 的诗境浪漫中。这一树嫩柳,在他的酒意中,怎地就吟成金枝玉叶了呢?而今我明白,那是上苍慷慨的馈赠,每一片叶子都盛着盛唐气象的“金鳷擘海,香象渡河”;是诗仙狂醉的魂游万仞,从喉结里吞吐的都是灿珠明玉,装点出长安柳色的雍容华贵,流彩溢光。

不是么?我牵起依依婉婉的枝条,看那梦里春风抽出的嫩叶,被春日阳光照得透亮透亮,星星点点地挂在枝头,那娇弱让我担心假如这时候有只青鸟飘落,它能否承受那一份炽热?鹅黄色的“鸭嘴”深情地拥吻过往春风,引我的目光一路追去,渐远渐深,浓密成一道金中泛绿的长廊。是“遥看鹅黄松蓬蓬,匆匆寻来近却无”的美,留下纤指轻弹新嫩破的质感,于是就只能远远地赏看,却是不敢有些许轻浮。

这古城的春色有一半就在她的环抱中了。要触摸春的心律,感知城市春的笑靥,最好是沿着城市边缘的滨河路,漫步而去,轻轻地读垂柳身影的丝丝风情随雨“乱”,听春风剪柳的清脆,看紫燕衔着柳叶飞进楼群的匆忙。哦!这古城倘是没有了一丛丛柳荫,那王维王摩诘必是才思枯竭了吧!

缘!假若是因果相依的注定,是心灵邂逅的遇合,它只在回眸的一瞬间就震颤了心弦,催醒久违的葳蕤。那么,这一道垂柳,天定地是要在诗人的负笈远行中,化成今世来生的三生石,一年一年不曾老去。

即便有一天走失了,总被“五百次的回眸”唤回,藏进岁月的行囊,或者插进观音的净瓶,等待重逢缘聚。

哦!这一树婀娜,这一路婆娑,该是我情感幕布上多么淋漓的墨影。偏偏就在那个西北风呼呼的早春,命运铸成我与它的邂逅。栽下的,是因,却不知道能不能有丰盈的“果”挂满心枝。“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生怕它辜负了我的一腔痴爱。古城远别“客舍青青柳色新”已经很久了,也不曾再闻阳关三叠的不绝如缕。总是匆匆春又去也,留不住的月色缱绻,人意悠悠。《渭城曲》风干成“此情可堪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等待,是将心系在太阳翅膀上的巴望,是用纯酿浸泡在夜色中的呼唤。毕竟春风春雨,不是相期邈云汉的杳然。仿佛远行的旅人,它抖落风尘地归来在古城脚下,在渭水岸边,在古渡斜阳处。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色绦”,那绿色渐深的二月,我望着树荫下一溜排开的幢幢客栈,忘情地对着渭水桥头远去的车水马龙,长长地呼一声:王维归来兮,与我同醉。蓦然间,就看见他邀了贺知章、张九龄酒意飘飘地过河来了!哦!他们衣袂翩跹,长发飞散,手舞足蹈,是忘不了别意悠悠的阳关曲吧!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摩诘先生尽情潇洒可矣!不要那么沉重的“劝君更尽一杯酒”,也无需担忧“西出阳关无故人”,春风已度玉门关,濯濯柳姿过天山,天涯何处不翠色,让泪花且做了柳叶上的诗珠,去滋润帝都的春韵吧!当我以感恩的虔诚追念“复活”这昔日胜景的斯人、斯事时,我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已“听唱翻新杨柳枝”,无边日月一片新了。

斯人安在?可知当年插柳,今已成荫?阳关曲载着爱的旋律,让心与心知会在月下柳荫处,酿一场感天动地的情爱传奇;折柳不为伤别离,为结一轮同心环,系着他,挽着她,荡开爱的双桨,到水中央去采蒹葭新发的嫩芽作笔,铺写旭阳初照的《秦风》,托翠鸟带给六月的梅子。

咸阳柳最壮观的还是莽原翠雨苍茫,我曾经在城东的兰池大道边看到一株一株合抱粗的垂柳向天而立,虬枝直干,枝叶鞠茂,绵延数里,站成绿色的城墙。一片又一片,染绿每一寸土地,每一缕阳光;一岭一岭,浸湿每一条溪流,连掬在衣襟里的空气都是绿色的。倘若忽然地从山坳里扯起几道岚絮,也会被阳光过滤成绿色薄纱,系上从柳荫中走来的女子修长的脖颈,于是,那云鬓也绿翠摇曳了;还有柳笛从村童口里飞过高原,吹奏春天的狂想曲。这时候,多想牵过汉武的天马,沿着岁月碾过驰道的车辙,去追寻隐没在柳林深处的蹄痕马迹,是怎样深深浅浅地走出秦皇的嵯峨,汉武的乐府,司马迁的《史记》,牵手雄姿英发的绝代风流。

假若想象可以使年轮返青,那么,我相信,我的一头散发也许就是在春风里飞扬的柳条,它是那么惬意地拂掉老去的焦虑,还我以心灵的“诗酒年华”。

我久久地醉卧在春日的暖窝,魂灵飞上柳梢,吟诵杜甫的“泥融飞燕子,沙暖卧鸳鸯”。


本文杨焕亭老师授权独家首发

著名作家杨焕亭   (摄影:魏锋)

杨焕亭,毕业于西北大学历史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咸阳师范学院兼职教授,原咸阳市作家作协会主席。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先后发表作品近500万字,出版有《烛影墨影》《山月照我》等四部散文集,长篇小说《往事如歌》,长篇历史小说《汉武大帝》《武则天》,学术专著《秦始皇与秦都咸阳》(与雷国胜合著)、长篇人物传记《茂陵卧牛之谜》(与雷国胜合著)、长篇纪实文学《无定河的女儿》等。《汉武大帝》《武则天》以纯正的历史品格和文学底蕴深厚、情节丰富生动、历史场景广阔、地域文化特征鲜明,被著名文学评论家李星先生认为是当今中国文坛历史小说的重要收获,赞誉作者“无愧于当代历史小说大家。”作品入选《海峡两岸学者传统文化与现代化论文集》《百年陕西文艺经典》《西部散文百家》《五月:中国的震颤之诗》《国殇·民魂》《不屈的国魂》,中央电视台抗震救灾电视诗歌散文专辑等。《汉武大帝》获湖北省“五个一”工程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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