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韩|童年的记忆“砖包城”
自从母亲离世后,每次回故里,再也尝不到风味独特的砖包城。它是我的乡情、乡音、乡亲、乡景,直今我却情有独钟。
小时候住在青海东部的脑山地区,记忆中的气候不是干旱就是涝灾,年年如此,旱涝欠收,再加上物资紧缺,走农业社路线,每个家庭口粮只能维持半年。人上了年纪,容易怀旧,每到外面吃饭,总会想起故乡、想起豆面撒饭、想起青稞面疙瘩、想起儿时玩伴、想起左邻右舍的老人,想起羊肠小路和一草一木。
砖包城用青稞面和小麦面混合制作的一种面食,以蒸为主。无论浅山还是脑山,那时农村的红事、白事、待客、逄年过节,家家都蒸做。但因家庭的不同,制作上也略不同,宽余一点的家庭,用香豆粉或芝麻粒卷在里面,普通人家只能抹上一点菜籽油就不错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传承悠久,一黑一白,两种颜色搭配的面食,代表当时的特色美食。
有时很庆幸,梦中的脚步一次次把我带到生我养我的地方,儿时的快乐清晰地展现在脑海里。垒起不成文的文字,无论何时何地,浓浓的牵挂,一直贯穿其中。阐述着我的思悟,净化着我的灵魂,饱经着沧桑的岁月。是啊,对于在外漂泊的人来说,忘记故乡,就忘记了自己的根,忘记儿时艰苦岁月的往事,就背叛了自己的亲人。每个人的记忆里,童年的时光才是最美好的吧。
记得那年,父亲的姨妈从兰州来探亲,母亲听到消息后,忙里忙外,发酵面粉,客人未到,母亲已蒸好砖包城,怕我们兄妹们偷吃,装在竹蓝里,挂在厨房的大粱下,上面还苫了一片白布,怕从天窗飞进麻雀偷啄。父母亲驾着毛驴车去接客人,另行前特嘱我们,不准偷吃竹蓝蒸馍。俗话说得好:“老猫不在家,老鼠上房扒。”兄妹们搭成人梯,轮流取馍,一个上午未剩一点馍渣。父母回来后,询问我们,怎么够着得?三妹抢先回答,从天窗眼飞进好多麻雀衔走的。父亲抱起她又亲脸蛋又摸额头,父母俩笑得喘不过气来。
每年秋收冬藏完毕后,五户人家为一组,每组选择院子宽一点的家庭,油、面、肉按人数,生产队队长和保管统一发放。全队老小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吃一顿大锅饭。女人们煮肉的、蒸砖包城的、炸油饼的、滚熬茶的;男人们下方的、喧干蛋的、扳手腕的、摔跤的;娃娃们打闹的、哭喊的、相互抢东西的好不热闹。噪闹声中,忽然从厨房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尖叫声:快来看,“化牛犊”慰问来了!吓得老小满院乱跑。化牛犊是队里最犟的一头公牛,老人小孩最怕它。原来调和面的那个人,碱放多了,把砖包城蒸成了黑、黄色,跟化牛犊颜色接近,她的声音无疑是自我减压,得到大家的谅解,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小时候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别人家办婚事。现在想起来,仍然会觉得很开心。筵席间砖包城是必不可少的,出锅时蒸气缭绕,带着清新的麦香,垒在盘子中,从青稞面中凸起的白面,犹如一朵朵雨后的蘑菇,让人食欲大增。这时,迎亲的小姑子,让送亲的伴娘出尽洋相,和主厨串通,专门在砖包城上做文章,卷些锅底灰或木碳灰,蒸笼内作好记号,新房内调小煤油灯芯,千方百计给伴娘吃,让她的嘴唇或手指留下黑黑痕迹,不给洗,不让擦,营造气氛,让在场的年轻人取乐。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如今携带全家在城市扎根,想起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想起农作物产量偏低的故乡,想起当年的美味,撞开了记忆的闸门,如今成了满满的乡愁。作者:“疯”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