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后花园的折腾改变了人类历史

《文汇报》2021年9月5日 （星期日）第七版

他在后花园的折腾改变了人类历史

叶克飞

——在出版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物种起源》之后，达尔文的下一部著作居然是一本关于兰花授粉现象的小册子。

——此书原本不在达尔文的计划中，之所以得以面世，一定程度上是有意回避《物种起源》引发的舆论旋涡。更重要的是，同行对达尔文的抨击，主要是基于其理论“缺乏任何有效理论都应该具有的预测能力和指导实验的能力”，所以“《物种起源》不过是对天马行空的猜测的一种放纵”。也正因此，达尔文在兰花研究中设计了非常严格的实验。

《达尔文的后花园》

[美]詹姆斯·T.科斯塔著

李 果译

中国画报出版社出版

——兰花在当时的欧洲是绝对宠儿，它的异域风情和复杂的花朵结构不仅仅让园艺家无法抗拒，更是大众热门话题。不过对于达尔文来说，兰花有独特的科学意义，尤其是它的授粉过程。他在书中写到了兰花的形态和异花授粉，为自然选择理论在科学界得到广泛接受提供了严格的实验数据，也为植物生殖生物学这一新兴领域奠定了基础。

——但也有人不喜欢兰花，比如艺术家约翰·罗斯金。他认为兰花太过“桀骜不驯”，而对于兰花乃至达尔文的调查，罗斯金则宣称“有了这种淫秽的过程和幻影，这位文雅而快乐的花朵研究者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很显然，罗斯金反对现代性，科学研究对他而言不过是“被误导的好奇心”。他并非孤例，《达尔文的后花园》一书写道：“达尔文发现的进化论为世人带来了看待自然世界的新视角，让当时的许多人既感到振奋也感到惊恐，这是千真万确的。现代读者可能很难意识到，就在不久之前，关于自然界还流行着截然不同的假设：自伊索以来，自然界的道德化是标配。动物的生活和行为展现出如此多的隐喻，植物也表现出来自完美设计世界的类似经验。然而，即便到了19世纪，昆虫在异花授粉中的关键作用也并未被人们广泛接受，更不用说花朵是性的宣传这种观念了。”

——事实证明，达尔文才是对的。兰花的多样性和授粉过程，使自己成为自然选择引发的物种进化的实际案例，阐明了物种多样化、逐步渐变、特征减损或死亡、同化等诸多主题。

——后人对这场研究的评价极高，认为它将自然选择“抽象、宗教和形而上学思辨的极具争议的领域，带到了埋头苦干、被泥土弄脏自己的双膝的工作中。即使是那些对自然选择进化论持怀疑态度，或者是对其怀有敌意的博物学家，也都钦佩他在这类研究中所付诸的行动。”

达尔文的书房

——达尔文对兰花的实验都在自己那个著名的唐恩小筑后花园里完成，美国生物学教授詹姆斯·T.科斯塔所撰写的《达尔文的后花园》一书，便将视角放置于达尔文生活了40年的故居。这栋房子的花园和温室、周遭的草坪和林地乃至地窖和走廊，都是达尔文的田野观测站。他在其中进行了一系列惊人的实验来验证其标志性的进化理论，且并未借助专门的设备。通过这些实验结果，他探索了自然规律，也为《物种起源》和其他分水岭著作的革命性论断提供了依据。

——这个角度摆脱了跌宕人生的描绘，也少了理论的枯燥，而是将一个“居家的达尔文”呈现于人前，铺陈他的实验、他的亲友、他的“战友”，乃至他的烟火气。正如大卫·P.巴拉什教授的评价：“如果你认为进化论'只是理论’而在现实世界中缺乏坚实的证据支撑——阅读本书会让你认清现实。如果你从来不晓得达尔文曾与蠕虫喃喃低语，以及他作为种子魔法师、蜜蜂助手等其他多重身份，那就阅读本书并享受这种邂逅吧。”

——达尔文不同于那些埋头于实验室的科学家，他的家就是实验室，妻子与孩子就是他的助手，他甚至可以将管家、家庭教师和远房亲戚都拉入自己的田野研究队伍中。

——在《物种起源》之后，达尔文出版了约十部著作，主题除了兰花，还涉及驯化、人类进化、攀缘植物、动物行为、食虫植物、花朵结构和蚯蚓等。

——这些研究都与花园有关，也因此有了难得的烟火气。最重要的是，它们告诉人们：任何人都能成为达尔文那样的实验者，学习如何更为仔细地观察自然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