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41】
顾永磊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因为有位人称神算的赵半仙，磨盘山便远近闻名。磨盘山其实不是山，周家口境内一马平川皆平原，并无山，磨盘山位于沙河岸边，原本是个码头。清朝水师提督赵龙章奉旨在周家口治理水患时，为加固河堤，收购大量废旧石磙、石磨，用石磙作地基，将石磨砌成一个坚固台阶，上面又建一寺庙“普济寺”，后称此处为磨盘山。赵半仙世居磨盘山后街，据传水师提督赵龙章是其曾祖父。赵半仙的父亲曾在日升昌票号周家口分号做掌柜，算盘拨拉的精准，账目做得精细，人称铁算盘。到赵半仙时打算盘的绝活没学会，整天与普济寺周边占卜看相的混在一起，倒学到不少绝活。后在普济寺与一云游高僧结缘，得其堪舆、看相、占卜真传，十看十准，遂被称为“半仙”，以至于大家都忘了他的真名，赵半仙便以神算而名噪沙河两岸。某银行在磨盘山后街日升昌票号的原址上设立了一家支行，名为磨盘山支行。众人都夸好位置好风水佳，即沾有当年日升昌票号门庭若市、万商云集的财气，又仰仗普济寺经久不衰、香火旺盛的仙气，加上熙熙攘攘商户林立的商业街，周边又无金融机构，众人对磨盘山支行寄寓了厚望。赵半仙却直摇头，甩出两个字“一年”，众人愕然。
磨盘山支行不负众望，一周年行庆日，存款突破2亿元，破了该行支行新增纪录，支行行长被通报表彰。有好事者给赵半仙显摆磨盘山支行的骄人业绩，赵半仙一副不屑。第二天，磨盘山支行行长因揽储违规向客户赠送礼品被监管部门问责，后被免职，众人大惊。新上任的支行长闻听此事，不以为然，认为纯属巧合，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兢兢业业充分利用商业街的客户优势，发挥营销特长，合规经营，业绩又是出奇的好，竟然超过前任，一年时间突破5亿元，以至于业内传闻磨盘山支行风水好，日升昌的财气深，赵半仙又甩出两个字“未必”。继任者闻者足戒，内心忐忑迟迟上任后，受高人指点后遂去拜访赵半仙。算卦的都分等级，一流大宅院，二流租门面，三流坐地摊。普济寺周边能租个门面等客上门的主家已经算是混得不错了，最多的还是摆地摊算卦的，脚前铺上一块布，坐个小木凳，摇着一把扇子，招呼来往的客人。赵半仙神算名声在外，深居自己的大宅院，上门求见的虽都是财大气粗的达官贵人，但也要提前预约，一般人难见其一面。
赵半仙深居磨盘山后街胡同的祖宅内，面积不小的老式四合院，深居闹市倒也幽静，距离磨盘山支行的直线距离不足一公里。磨盘山支行第三任行长三次拜访赵半仙均无缘相见。后去普济寺进香求平安，尔后谨言慎行，合规守法经营，严守风险底线，两年内倒也相安无事，业绩更是蒸蒸日上，不曾想，支行内一名员工参与非法集资跑路，支行行长又被追究责任免职。都说磨盘山支行有普济寺的神仙护佑，各项经营业绩才连年攀升，但支行行长却如走马灯般频繁更换，五年时间换了三位行长，应该犯了煞气。特别是赵半仙的两个字更被传得神乎其神。在众说纷纭的议论中，磨盘山支行终于迎来了新任行长。新行长也姓赵。上任伊始，慕名直奔赵半仙家而去。事前知道见赵半仙一面很难，所以准备好了几个预案，不曾想，赵半仙竟主动开门迎客。磨盘山后街的这座幽静老院内，只见一老者年龄七十多岁，个头不高，须发花白，圆头圆脸，鼻梁既高又直，长眉凤眼，双耳下垂如佛祖，布满沧桑的脸上架了一副老花镜，嘴巴很大，花白的胡须很长，腰板挺直，青衣筒裤布鞋很合体，说话声若洪钟，一副仙风道骨，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相貌不凡的感觉。赵行长被赵半仙这气场震得愣在那里，半天缓过神来，递上手中的两提茶叶，并说明来意。闻听是本家，赵半仙倒是十分客气，温文尔雅，少叙了片刻，便娓娓道来。“贵行选址甚好，贾鲁河与沙颍河汇集后向东急流，在磨盘山打了个湾，急入缓出，形成'曲水聚宝盆’，此乃'九曲来水’之势，背靠磨盘山，的确是风水宝地，当年日升昌在周家口建分号苦寻数日方选此处。”赵行长此时已把封好的红包悄悄地放到了桌上，压在茶杯下，赵半仙视若无睹，懒得用余光扫一眼，接着说道。“当年日升昌左首没有道路，如今新开道路后，贵行地处拐角十字路口犯'路冲煞’”，而门前又无化煞之物。”赵半仙清了一下嗓子，缓缓说：“银行大门开在拐角处，又正对沙河大桥，犯'桥煞’”。赵半仙一手捋着下巴上的小胡子，做沉思状：“贵行立向为庚山甲向，这种格局是属于双星会向的格局，以重财为主，所以贵行业绩会持续增长，但妨主。”赵行长听到“妨主”两字，又凑上前去，“如何破解？”“大门要做调整，大门朝向东南虽收震方之气，但主有是非纠纷，所以改开南门，即收南方离宫旺气，又可避开'桥煞’”。赵行长恍然大悟，赵半仙遂示意赵行长近前，凑在耳边密授仙法。授毕，又再三交代：“此法真相万不可泄露，否则会生事端！”
赵半仙不仅自己在磨盘山支行办卡存款，还将街坊邻居介绍到磨盘山支行办理业务，凭赵半仙的威望，大伙放心的把钱都存到磨盘山支行，商业街的商户还常找赵半仙联系贷款，赵半仙乐此不疲。赵半仙自信的认为把磨盘山支行的风水调顺了，经常喝着赵行长的好酒，偶尔还收点街坊邻居的好处，成就感十足。赵行长顺风顺水地过了一年多，业务越做越顺，业绩蒸蒸日上。有客户贷款即将到期，资金被生意占用，许诺高息借款周转，贷后归还。赵行长在高息的诱惑下，又是老客户，不几日就能重新贷回，遂帮其“过桥”，收取高额回报。赵行长将前几任行长违规免职的事情早已谈忘，认为有赵半仙罩着，帮助介绍“过桥资金”一发不可收拾，越做越多，竟也平安无事，更对赵半仙深信不疑。为了报答赵半仙，赵行长将此生财之道介绍给赵半仙，赵半仙屈指一算，将自己一生的积蓄100多万放心地交给了赵行长理财，每月收取高出定期存款10倍的利息，甚是欢喜。有时赵行长需求多时，赵半仙径直将亲朋友好友的钱介绍给赵行长“理财”，赵行长大方地给赵半仙“佣金”。一日，赵半仙出门被一颗鸟屎砸中，颇感不祥。猛然想到赵行长该付利息了，几日未联系，遂去磨盘山支行。被告知行长几天前就换了，赵行长已失踪数日，并被公安机关立案通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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