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的魅力之处,正是恢复人与自然的联系

「即使是相同的料理,盛装的器物一旦改变,不仅观感不同,似乎连味道也会随之变化。制作器物真正让人欣喜的是,使用的人能感受到这种味觉变化带来的微小的幸福,能带着喜悦的心情享用美食。在政治、经济体系庞大的社会里,个人微小的喜悦往往在不经意间就被忽视了。但我感到,如果我们一直不去珍视它们,最终也就意味着我们没有好好珍爱自己,所以我想过好平凡的每一天,并以日常生活为出发点做东西。」

——三谷龙二

木与器,对于身处喧闹都市的我们,或许只是一种材质,一个工具。而木艺师三谷龙二似乎对「木」与「器」抱有深厚的感情。木材在他的手中经过细细地打磨涂漆,变成了一件件承载「匠心」的木之器。

「木」与「器」,「木」给予「器」自然的灵气,「器」赋予「木」形态和意义,两者相互影响,相互升华。木之器对于三谷龙二而言,就是这样一种独一无二的存在。

木与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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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只是想和树木们一起站在迎面吹拂的风中罢了。」

——三谷龙二

三谷龙二曾多次表达他对自然的喜爱,他喜欢走在满布碎石的河边、遍地落叶的树林中,捡拾形状美好的石子和树叶。简单一片红叶,在他眼里也是与众不同的。这种情怀同时也体现在了他的作品上,在制作木器的过程中,他十分看重木材本身的质感。

在他眼里,现代的化学涂料破坏了木材本身自然原始的美,破坏了人与自然的联系。他眼中的「木」是人与自然交流互动的媒介。三谷龙二的木之器之所以自然生动,大概是因为他在制作它们的时候,充满这样的情感吧。

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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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品’很不可思议。最初它们以用具的身份进入我们的生活,却终有一天会被我们抛弃、遗忘。但是,一旦卸下物品身上理所当然且有用的‘功能’时,轻装上阵的它们反而展露了物质最纯粹的表情。物品在从制作时被赋予的意义和目的中获得解放后,便能以纯粹物质的模样长存于世,无意义而又抽象,犹如宇宙中的一个个片段。这样的‘物品’缓缓解开了悠远记忆的线索,将一种莫名的澄澈清透的情感注入我们的心底。」

——三谷龙二

物品在三谷龙二的眼里,不再是冷冰冰的用具,而是饱含情感的容器。通过他的匠人之手,物品被一点一点赋予新的意义,经过漫长时间的打磨,物品中的记忆一点点积累,成为我们生活下去的能量。

凭借常年在工房里磨炼出的敏锐观察力,三谷龙二总是能够发现物品有趣的一面、感人的一面、特别的一面。这也是他可以一直不停地设计、制作、打磨物品并从中获得能量的原因。

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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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日常生活中的许多基本工具,都是根据无数人的生活经验所发明的。所谓’造物’,就是在各种生活经验的积累中选出最佳答案。」

——三谷龙二

当造物者和使用者的身份重合时,「生活工艺」便诞生了。作为日本「生活工艺」领军人物,三谷龙二对「造物」有着自己的理解。在三谷眼中,造物者和使用者经过时间的流逝所创造出的结晶,便是物品。他同时扮演着其中的两种角色——造物者和使用者。

   interview×三谷龙二   

「像木之匙这样的物品,就是给予我们小小的生活力量的存在。」

三谷龙二

木艺师,日本「生活工艺」的领军人物。1952年出生于福井市,1981年在松本市成立工房 PersonaStudio。现定居于长野县松本市。擅长以木器的形式来表现日常生活中使用的物品,开拓出一个全新的领域—木之器领域。2011 年在松本市建立画廊「10cm」。在「10cm」所在的街道上策划举办了「六九工艺街」的活动。

△2011 年三谷龙二在松本市建立的画廊「10cm」

知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制作木器的?原因是什么呢?

三谷:我的工作室是在 1981 年我 29 岁的时候建立的。20 多岁的时候,我在从事有关戏剧剧本的工作,我非常沉迷于此,虽然每天都过得十分充实,但随之而来的是经济的拮据。我考虑到应该面对现实,脚踏实地去学习一项手艺来维持生计,于是就开始了木工的事业。所以,现在的我并没有多想成为作家,一边制作物品一边生活就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知日:制作木器,从开始到结束需要花费多久时间呢?

三谷:这要从购买原木说起了。把买回来的原木锯成需要的厚度,然后干燥一到两年,光是这项作业就需要3 人共同完成。之后才能将木材取出加工。

知日:加工时大致都有哪些工序呢?这之中你最享受哪一道工序?

三谷:加工的话,基本上是上漆的这个工序,用油。我主要做的是设计、制作、上漆,最后在展览会上发表作品。说到乐趣的话,基本上所有的阶段都有乐趣,不过最近我正在尝试各种上漆的技巧,这应该是最有乐趣的地方了。

知日:对你来说,什么是木的魅力?

三谷:用刀来削制木材,是原始时代就已经存在的技术了。工艺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可以把从千年前继承而来的木工技术和现代生活方式结合起来。虽说现在是高度文明飞速发展的时代,但是也只有 100 年左右的时间。人类的古老记忆并没有丢失,几个世纪以前的记忆还是存在于我们内心的某个角落。因此,工艺最重要的作用就在此时体现出来了。木的魅力之处,正是能够恢复人与自然的联系,使人回到原始时代和自然对话交流。

知日:说到「匠」的日本传统职人精神,如今在中国很受瞩目,你对日本的传统工艺和匠人是怎么想的呢?

三谷:如今日本的传统工艺人,特别是在原料产地的匠人们,大多都是70 岁以上,形势十分危急。因为支持传统工艺的周边领域的消失和原材料收集的困难,传统工艺也面临着重大危机。另一方面,也有希望之光,年轻人中也有想要复兴传统工艺的人。即使是人工智能进步的今天,为了活得生动,用自己的双手制作东西是十分重要的。日本年轻的陶艺家、木艺家还在不断增加。好的地方,担心的地方,两者都有吧。

text. 杜易
photo. 三谷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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