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的水浸透骨骼：唯美散文系列

一个词汇，要与多少个刻骨铭心场景关联、与多少爱恨情仇接轨、与多少风霜雨雪肌肤相亲，才能与你有血肉疼痛的联系呢？

在一本被打开的书页上，词汇们以文字的样子串联在一起，形成了表面的意思。

这时，你需要激活这些符号与自己的关联，它们才有了温度。

漂泊在外，各种语言混在一个锅里，各自是各自的味道，又互相侵扰着。我们曾经学习陌生的言语，用相同的部分获取表面的意思，完成地皮上的沟通需要。

可是，当危机来临，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时，你的第一个惊叹，一定是用你的方言母语发出来的。

那一年，由于急迫，我打上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了一句“铆劲儿尥。”，这是一句在东北地区常用的话。

说完我自己感到好笑，这句话我有近30年没有说过了，不仅如此，我还学习了南方方言，可以用南方的普通话较为准确地表情达意，听者也能够入境。这里有一个标准，如果你能够用“他们的话”和他们开玩笑来，又能够令他们开怀大笑，你就及格了。

近些年来我喜欢读一些诗词，更是注意使用普通话，尽量忘记自己的土语了。

不错，在我读鲍勃迪伦、博尔赫斯、狄金森们的时候，我能够被他们用汉语转译的魔力带动，进入他们的世界里。2017年在读郑敏的一首诗时，我竟然在读罢忘记从台上下来，也忘记了我还有介绍主持人继续登台的任务。

这是大师们著作的魔力所在，然而这样的大师毕竟凤毛麟角，更多的时候，我们用着公文风格的语言，说出并没有靠近意思本身的浅薄话语。

我们只是马马虎虎懂了而已，不然，也将寸步难行。

可是，当我们要把血液里、灵魂中那些震颤的声音表述出来的时候，公文化语言就如营养不良的水，无法到达我们的每一个细胞。

“铆劲儿尥”翻译过来就是“使劲儿跑”的意思，在当时的语境中，用普通话应该这样说“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可是如果我这样说了，就失去了急迫，失去了比喻意义，失去了活泼的质感。

所以，方言的水能浸透骨骼，因为它把你从小泡大，你早已经变成它的酸碱平衡的一株作物了。

（20190730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