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种即将消失的童年游戏④摔泥娃娃·撞拐·电报搬家——故乡纪事076

摔泥娃娃·撞拐·电报搬家，这是三个不同的游戏。

摔泥娃娃

摔泥娃娃其实是在没有玩具的年代里自制玩具的一种玩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下雨时的水，或者泡子里、水井中的水，把黑胶泥先是揉成饼状，然后在泥饼子中间往下按，使之成为一个小碗形状的泥胚。

摔泥娃娃主要在摔，把做好的泥胚托在手心里，对准十分平整的地面猛摔下去，随着泥胚底部的破裂，会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响声。

摔泥娃娃也要比赛，响声是否清脆是比赛的好坏标准。

这个表面看起来很简单的游戏也有优劣之分。

首先是选泥，必须是质地均匀的黑土为好。我们家乡的土地是三色的：黑胶泥、白沙土和沙子。在庄稼人眼里，黑胶泥是上好的土，肥力厚，只要风调雨顺，黑胶泥土地上的庄稼就长得粗壮，玉米穗会粗大，高粱头也沉重。

但是黑胶泥对于小孩子来说，除了摔泥娃娃外，总是烦恼的来源。

每到下雨时，走过黑胶泥的土路，先是粘上比鞋底还厚的一层泥，接着很可能把鞋子沾掉。

那种布鞋不是每年都会更新的，有的家里，一双鞋子做的时候大一点，这样开始穿上去时，脚像是在空荡荡的船舱里晃荡，走路也要有“拖”的一个动作，还不能磨地面，不然鞋底会从一侧磨偏，早早漏洞。

可是这个时候遇到黑胶泥就很苦恼，时不时会驾驭不了鞋子。等到第二年甚至是第三年，脚长大了鞋子变紧了之后，这个担忧就没有了。

黑胶泥选好后，还要对它的软硬度有所判断，通过用水掺和，使它的手感比现在的橡皮泥略微硬一些就好，这样它既能有很好的粘合，又有一定的韧性，甩起来声音响脆。

第二个功夫是要捏均匀，除了泥质的均匀，还要厚薄适中。泥饼如果捏的薄，可能会出现没到达地面就裂开了，反之，不管你使多大的力气，泥胚都会发出漏气似的闷响，很没面子。

做凹型底也是一样，那个手感不亚于瓦盆窑的匠人，只不过摔泥娃娃的泥不用雕花而已。最后做成的碗状泥胚，底部不厚不薄才行。

在是在干旱的季节或者不好找水的时候，也有小孩子用尿和泥的，俗称“玩尿泥”。但是在我们小的时候，到处都能找到水泡子，这种情况不多见。

撞拐

最近些年经常听说有的小孩子“前庭平衡”不好，以至于一个急转弯可能会发生眩晕。观察现在的小孩子的培养史，太缺少综合的运动了。

说白了，就是人从小要颠来倒去折腾，才能令生理上的一些功能小芽平衡生长。倘若像笼养鸡那样只注重营养和被推广的那些体育运动，肯定会出问题。

撞拐就是前庭平衡训练的好方法。

它简单到不需要任何道具，几个孩子在一起，有人提议“撞拐”吧，马上就会有人出来，搬起自己的右脚，用左脚一跳一跳地保持着平衡。接受挑战的也是这样，两个人先是拉开点距离，然后向前冲去，互相用膝盖撞击对方，谁被撞倒谁就算输了。

必须有围观的人，围观者大多不算是裁判，更像是烘托氛围者。人们会对狼狈倒地的报以哄笑或讥讽，但也不对胜利者表现出多大的赞美。

撞拐也有重量级的差异和技巧。

大长腿与小个子撞拐，大个子因着高度的势能，用几乎一条盘起来的腿全部压上去，小个子顶不住，就会被压倒或者松开手变成双脚站立，小个子就输了。不过也不尽然，有些凶悍的小个子一样能把大个子撞个仰八叉。

这样的小个子一定是“车轴汉子”，机敏而且力气大，他有两个方法以小胜大。

看起来有些莽撞的方法是，小个子抓住时机，趁着大个子还没压下来的那一瞬间，猛地向上“挑”，大个子猝不及防，会被挑“翻白”，像一条上岸的大鱼一样倒下去。

小个子还可以使诈，在撞拐游戏里，使诈是合法的。

当大个子信心百倍带着必胜的信念压向小个子的膝盖和腿时，小个子在他将到未到的一瞬间突然侧身抽腿躲开，大个子千钧之力一下子没有了目标，惯性会使他失去控制，撒手右脚败北，狼狈的会抓着自己的脚俯冲跌倒。

大小差异太多的比赛不常见，因为不好看。

两个各自相当的小孩子撞拐才好玩，不仅势均力敌，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比如对方撞过来，由于己方角度、发力等没掌握好，会被对方撞偏。为了维持平衡，往往要陀螺一样转几圈，卸去对方的撞力。

撞拐的基本动作是压、挑、撞，也有“抹”的，这种最狠，技巧不易掌握，也就是说当对方撞上来时，像太极拳四两拨千斤一样用膝盖往一侧带一下，令对方发生偏离，自顾不暇而松手或倒地。

这样做是双刃剑，最好的是自己主控能力强，再把对方带偏的同时自己也要转两圈，保持住平衡。也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对方通过转几圈稳定下来，而“抹”别人的却失控了。

“抹”动作就像用膝盖做抹布横着去抹一下对方。

电报搬家

“电报搬家”游戏应该是藏猫猫的一个变种，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这样玩，也是一群孩子与一个倒霉蛋斗智斗勇的游戏。

这个游戏要先找一个靠墙的平地，用树枝或者尖石子画一个方框的三边，第四边就是那面墙。

方框的大小一般能站着装下所有参与游戏的孩子。

在准备一个道具——半块砖头。

游戏开始前先来石头剪子布，最后一个输的就是看家人。这时候，由群体里投掷能力最强的人把那块砖头尽可能远地抛向尽可能难找的方向，在砖头起飞的瞬间，除了看家人外其他孩子像鸟受惊一样分散开去，各自藏在自己事先想好的角落。

看家人要去找到那半块砖头，等他拿着转头回转身的时候，方框家里和街上空空荡荡。他把砖头放进方框中央，然后开始找人。

这个阶段其实是耐力和好奇心在起作用。

机灵的小孩会使诈，比如他根本没看见张三，但是他会大喊“张三出来”。倘若张三定力不足，一路头被他看见，他大喊“张三，定！”，张三就被发现了。

李四以及以后的孩子都要有一个被发现的经历，直至全部找到。

这个游戏的难点是，当所有孩子定力都不错，而看家人心浮气躁的时候，看家人就会就近去找人，就要离开“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看家人离开家的当口儿，附近早在窥视中的小孩子蹑手蹑脚回到家里，快速将砖头扔出框子外边，看家人就输了，继续下一次捡砖头、找人的工作。

这三个游戏的共同特点就是自娱自乐、就地取材。比较后来各种复杂和概念高级的小孩子游戏，虽说缺少了高大上的色彩和看似深奥的教育理念，但是在开发想象力、训练团队协作和习惯遵守规则方面，一点不弱于游戏商品。

甚至还可以这样说，现下玩具、游戏的设计理念好像更多是单兵作战的技能提高，而很少考虑玩具或游戏的社会学因素。

但在我们那些贫穷、简陋的游戏里，不乏斗智斗勇，可贵的是对游戏规则的共同遵守和原生的自创能力。

（20201011，呼和浩特）

（摄影：翟瑛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