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的时候认识一位奇人

 冯维华在表演
喝茶的时候，冯师傅坐在我旁边。你知道缘分是无处不在的，哪怕是喝一次茶。冯师傅让我捏他的大腿，我伸手捏了一下，隔着衣服的大腿像一根木头，硬梆梆的；后来他又让我用手指戳他的肚子，我差点没把指头戳骨折了。
冯师傅让我做这些事时，一直和我说着话，并没看到他运气什么的，不像街头那些个卖大力丸的，掌劈砖头前扎着马步，伸出两只手指，像便秘一样，憋得脸色通红。
我问他怎么做到的，他说习武久了，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了。“可以练到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像铁板，要多硬有多硬，要硬多久有多久。”
在座的朋友无意中听到他的话，说：“师傅你这就犀利了！”大家就笑，笑得心宣不宣。
冯师傅大名冯维华，是合浦的名人，广西非遗项目“关圣大刀刀法”的传人，还是合浦杨式太极拳协会会长。我以前不认识，就像一条鱼和一辆自行车，没有什么瓜葛。直到前几天到合浦喝茶时我们正好坐在一起。
有“关圣邓”之称的邓敦伟画的关公像
我不知道关圣刀法，关圣倒是熟悉，农村很多人不知道文圣孔子，但知道武圣关公，小时候祖母经常说“关圣爷”，父亲也不只一次说起他外婆家的关帝庙。喝醉酒的人，大家说他脸红得像关公；谁走路快，就说他快过关公的赤兔马。青龙刀，赤兔马，面如重枣，眉若卧蚕，手绰美髯，这是每个中国人脑子里显影的关公，没有人不知道他使的那柄青龙偃月刀。
关公用这把刀斩华雄，诛颜良文丑，过五关斩六将千里护嫂，三英战吕布，做的事都记得，但我不知道他用什么刀法。我甚至对他用那么笨重的大刀打架也是个疑问。书上说青龙偃月刀重82斤，汉代一斤约等于现在的半斤（250克）。40多斤，在冷兵器时代，挥舞这样一柄大刀，气势固然有，实用性用广东话来说真的“差少少”。
不过冯师傅的关圣大刀刀法并非来自关公，而来自一个叫赖成己的人。他是民国时期北海著名的武师，从广州回到家乡合浦开武馆，有一天寻访合浦的武圣庙，发现了一柄青龙大刀，于是创制了这套刀法，后来传给了徒弟陈同庠，冯维华是关圣刀法的第三代传人，他有童子功，从六岁起就舞枪弄棒，那还在练关圣刀法之前。
我和冯师傅一边喝茶，一边漫无边际地聊天。他给我看自己表演关圣刀法的视频，一柄大刀在他手里跟一根扁担似的轻松，你不由得想起“行云流水”那个词，根本想不到视频里的表演者已是一个70多岁的老者。一把大刀，我想到的不外是劈、砍、斩、剁，最多还有切或割，冯师傅还有缠、绕、撩、削、挂、挑、拦、拍、截、刺等花样……一招一式，不时跺脚喝叫，感觉他要从手机屏幕里跳出来。
可能是关公深入人心，加上关圣大刀舞起来又威猛又威水，很多人跟着冯维华习武，除了合浦本地人，还有南宁、梧州、钦州、防城、宁明等地的爱好者。他领着徒弟到外地表演，参加各种比赛，捧回来一堆奖牌。
冯维华在表演
冯师傅“钢铁侠”一样的肌肉让人羡慕嫉妒恨，不知道金钟罩是不是这个样子。他说自己原先是打铁的，打了各种重量的青龙偃月刀，最重的96斤，用不锈钢的只有5斤，适合不同的人练习。虽然普通人练不到他那种言笑晏晏中气走四肢百骸的境界，但可以强身健体。他说自己几十年从来没有得过感冒。
有一种说法，一个人每年应该感冒几次，以激活免疫系统，增强免疫力。冯师傅显然从来没有激活过这种免疫系统，他的免疫力从何而来？也许习武也可以激活吧。中西医的问题我说不清楚，也从来没有听人说明白过。
无缘朋友少，投机话就多。冯师傅说自己练成一种特别功夫，可以把两只睾丸缩回体内。他说习武一是健身，二是防身，学了这一招，如果贴身肉搏，不怕对方使阴招。
我大笑起来，脑子里滑过村夫村妇打架的画面：男的扯着女的头发乱甩，女的一记“猴子偷桃”反败为胜。前不久某地有个新闻，男的跟女的干架，就被对方这样一招制敌，抓得活活昏死过去。

冯师傅与他的同道们

习武的人要讲武德，抓头发之心不可有，但防“猴子偷桃”之心不可无。武学以“道”驭“术”，关圣刀法缘于“义”字化身的关公。从反面说，金庸笔下练“九阴白骨爪”的也不只一个，并不是学了就成坏人，马保国老师说的，每个人“耗子尾汁”（好自为之）。我只不过告诉你武术里有这种关于下三路的“攻守道”，要拜师的话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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